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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8:15:48 作者: 耿燦燦
定是前陣子為先生傷了心神,才會做那種稀奇荒唐的夢。
皇帝沉聲:「看來二郎待卿卿,甚是用心,所以才會讓卿卿這般依賴喜愛。」
鄭嘉和轉眸,望見皇帝眼神深邃,威嚴冷肅的語氣不怒自威。兩人四目相對,皇帝半眯了眼,眸底閃過一抹警告的意味。
鄭嘉和笑了笑,不卑不亢,坐姿端方溫雅,一動不動直視皇帝。
他知道皇帝在擔憂什麼。
皇帝是怕他這個卑微的鄭家庶子藉機把持卿卿,更怕他這個所謂的哥哥會對卿卿做些什麼出格的事。
鄭嘉和唇邊笑意更濃,如若他要做,只怕早就做了,哪裡還會等到今天?
皇帝眉頭皺得更緊:「二郎要與卿卿同住嗎?」雖是問話,但更像威脅,仿若他一答應,立刻就有人將他拖下去斬首。
連令窈都聽出皇帝語氣中的不善,當即出聲:「舅舅,不許你這樣凶哥哥。」
皇帝:「舅舅哪裡凶了?你問問二郎,朕是在凶他嗎?」
鄭嘉和:「陛下待我,和藹可親。」
皇帝看向令窈:「你聽聽,二郎都為朕抱不平了,卿卿還要冤枉舅舅嗎?」
令窈鼓了腮幫子,看看鄭嘉和,又看看皇帝,撇開眼不看他們倆,繞到案桌後,隨手翻閱桌上堆積如山的奏摺。
專門伺候文書的內侍連忙道:「這些是剛呈上來的摺子,陛下尚未啟封,公主看旁邊那些罷……」
話剛沒說完,皇帝道:「混帳,公主想看摺子,朕都沒說什麼,何時輪到你這個奴才多嘴?」
內侍跪下去自行掌摑:「陛下恕罪,奴才該死。」
令窈扶了內侍起身,同皇帝道:「不怪他,平日我來舅舅這看摺子,也都是看些舊摺子,新呈上來的奏摺,本就應該由舅舅啟封。」
皇帝揮揮手,內侍連滾帶爬退了出去。皇帝走到案邊,將令窈剛才隨手拾起的摺子親自遞到令窈手裡。
「往後不必拘這種虛禮,只要卿卿喜歡,哪怕是將御書房設到卿卿的秀凰殿,舅舅也會照做,更何況是啟封奏摺這樣的小事。」
令窈笑著點點頭,而後踮腳湊到皇帝耳邊,甜甜輕語:「舅舅真好,卿卿最喜歡舅舅了。」
皇帝窺出她的心思,她說得這樣小聲,定是怕鄭嘉和聽到。
不知道對多少人說過這樣的話,只怕她心裡最喜歡的人,沒有成千也有上百。
令窈拿了摺子拆開看,才看一行,歡喜不已,走回鄭嘉和身邊,得意洋洋告訴他:「哥哥不是想知道,卿卿這幾個月在汴梁做了些什麼嗎?」
鄭嘉和眉目柔朗,含笑順著她的話往下說:「即便哥哥不知道,也能猜到一二,卿卿做的事,自然都是好事。」
「豈止是好事,樁樁件件,皆是朝堂大事。」令窈問皇帝,「舅舅,我能將摺子上面寫的話告訴哥哥嗎?」
皇帝遲疑,繼而道:「但憑卿卿做主。」
皇帝的寵溺,令窈習以為常,鄭嘉和看在眼裡,頗為訝異。
來汴梁之前,他並未想到,皇帝對卿卿的寵愛,竟然到了連朝堂之事都能交由卿卿兒戲的地步。
令窈迫不及待將自己做過的政績告訴鄭嘉和,展開奏摺念:「這上面說,宸陽公主才識過人,多次參與政事,所作所為,雖有成效,但……」
令窈語氣一頓,欣喜的笑意消失全無,重重合起奏摺,不再往下念。
「好端端地,怎麼生氣了?」皇帝接過摺子,迅速掃幾眼,面色不悅。
令窈委屈囁嚅:「竟說我諂媚君主,還說女子參政有違祖制,若是他們有用,怎會被我一介女流之輩比下去?實在欺人太甚。」
皇帝寬慰:「卿卿莫要在意,他們嫉妒卿卿有治國之才,所以才說出這些酸言酸語,舅舅即刻將這封奏摺發回去。」
令窈翻出其他幾份奏摺,皆是彈劾她朝政之事,這些摺子還只是九牛一毛,旁邊皇帝批閱過的舊奏摺里彈劾她的更多。
令窈愣住。
原來舅舅早就知道官員彈劾她的事,從舅舅批過的舊奏摺來看,這些早在一個月前就遞了上來,是舅舅一直瞞著她頂住了所有的壓力。
該委屈的那個人不是她,是舅舅。
令窈側頭問皇帝:「舅舅,為何不告訴我?」
皇帝笑著摸摸她腦袋:「卿卿只需做自己喜歡的事,無需被這些小事絆住腳。」
令窈鼻頭一酸,伏進皇帝懷中,頗為愧疚:「是卿卿連累舅舅了。」
「這點事,哪裡就稱得上連累了?」皇帝道:「那些個世家造作起來,比這些御史言官有過之無不及,舅舅早就習慣了。」
令窈揉揉發紅的眼,若有所思。
近百年來,世家與皇權比肩,有時候十二世家聯合起來,其權勢甚至凌駕皇權之上。皇帝不易當,既要周旋各方勢力,又要治理各地民生,從前她不懂事,以為舅舅只會享樂,如今她自己參與政事,方知舅舅已經盡力了。
這些彈劾她的摺子,她雖氣憤,但並不在意。女子參政本就少見,呈上奏摺的官員無一人身居要職,發發牢騷罷了。從這一個月摺子的數量就可看出,一個月前是一日十幾份彈劾的摺子,近日來三天才有一份,逐日遞減,說明他們已經慢慢接受她插手朝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