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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8:15:48 作者: 耿燦燦
    為著孟鐸的逝世,她沒哭,穆辰良反倒替她哭了一場。

    他哭得真情實意,眼裡全是淚水,她嚇一跳,忍不住主動抱他。

    「你作甚哭成這樣?」

    「他是你先生,也是我的先生,師徒一場,我怎能不為他痛哭?」

    令窈手腕收緊,穆辰良察覺到她的動作,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刺了她,顧不上哭,忙地寬慰她:「沒有淚水,並不代表沒有真心,每個人的悲傷喜樂都不同,想必先生不會介懷。」

    他打聽過了,從孟鐸死訊傳來那日起,她就沒有掉過淚。

    她病了一場,昏昏沉沉,近日才好轉。

    思及此,穆辰良忽地有些嫉妒孟鐸,有時候,哭不出來的悲傷最令人心碎。

    她這樣看重孟鐸,若是可以,他真想詐死一場,換她也為他這般傷心一場。

    可惜,他捨不得。

    穆辰良單手摟令窈在懷,另一隻手去撈她的手,可憐兮兮含著淚望她。

    他一言不發,想說的話全寫在臉上,令窈禁不起他用淚汪汪的眼神看她,伸手替他擦淚:「別哭了,中午我留你用膳,可好?」

    穆辰良滿足地蹭蹭令窈手心:「好。」

    中午用膳,有穆辰良在,令窈不得不多吃些。他坐在她身邊,每一口菜都要餵她唇邊,看她咽下,他才放心。

    宮人看在眼裡,心中歡喜。

    公主多日未曾飽餐,每次嘗一口便不吃了,御膳房的宮人們急如熱鍋螞蟻。如今天這般恢復食慾,是近日來頭一回。

    穆辰良還要再喂,令窈實在吃不下,推開他:「我不吃了。」

    穆辰良手裡端滿的湯灑了一地,衣袍也被沾濕,令窈愣了愣,不等她張嘴說話,他先開口說:「無礙,這身袍子我本就不喜歡,只因出門時匆忙,沒來及細看,所以才穿了它,現在我正好有理由換下它。」

    穆辰良讓人去宮外取衣袍,回頭問令窈:「正午日頭曬,我換了衣袍在你這多待會,行嗎?」

    令窈還能說什麼,她灑了他滿身湯,難不成還能強硬趕他走?

    穆辰良得了她的首肯,高高興興地坐下來吃飯,狼吞虎咽,半晌功夫便用完午膳。

    「作甚吃得這樣急?也不怕噎著。」令窈拿手帕替他擦去嘴角沾著的飯粒。

    穆辰良將臉湊近,方便她動作,笑道:「我知道你困了,所以吃快些,免得耽誤你午憩。」

    令窈收了帕子:「你吃你的,我睡我的,誰要你顧著我了?」

    穆辰良接過宮人遞來的漱口鹽茶,先給令窈含過一口,就著同一杯茶,他自己也含一口,鼓滿腮幫子,沖令窈笑。

    令窈起身往裡去。

    穆辰良吐了茶,連忙追上去。

    「你在外面歇。」令窈不看他。

    穆辰良扯她衣袖:「我不困,我守著你睡。」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你守。」

    「可我怕你傷心,若是先生泉下有知,他定希望我能陪著你。」

    令窈一怔,想到孟鐸,面色悲涼。

    穆辰良改口:「是我傷心,我想讓人陪。」

    令窈沒說什麼,任由穆辰良跟著她入了內殿,又由穆辰良為她脫了鞋,她躺下去,枕著玉枕,背對著穆辰良。

    穆辰良安安靜靜地坐在榻邊,不再說一句話,只是看著她睡覺。

    興許是今日飽餐的緣故,令窈沒有輾轉難眠,只用了一炷香的時間,便沉沉睡去。

    穆辰良坐了一個時辰,方才戀戀不捨地離去。

    恰逢換衣的宮人拿了新衣回來,穆辰良接過新衣卻沒有更換,隨手拿起新衣,仍穿著沾了湯漬的舊衣袍往外而去。

    三七在殿外等候多時,一見穆辰良出來,忙地迎上去。

    「咦,少爺的衣袍怎地髒成這樣?哪個不長眼的竟敢弄髒少爺的衣袍!這可是夫人親手為少爺縫裁的衣袍。」三七有些著急,想起方才宮人取衣,原來是為少爺取的。

    「髒便髒了,一件衣袍而已,母親為我縫製的衣袍還有許多件,不差這一件。」

    主僕兩人自秀凰殿前的丹陛而下,太陽一曬,穆辰良哭過的眼紅紅薄薄一層眼皮,像是覆了層胭脂,清俊的面龐尤為白嫩。

    方才在殿內時的怔忪哀傷此刻全部消失不見,仿佛在殿裡落淚的人不是他而是別人。

    穆辰良眸底滿是陰鬱與冷戾:「父親派人追殺清河孟氏主君的事,為何無人提前知會我?」

    三七心頭咯噔,答:「興許老爺不想讓少爺為這種小事操勞,所以才沒讓將軍們說與少爺。」

    穆辰良陰鷙冷笑:「告訴父親派來的那幾位將軍,今年穆家持笤的人是我不是我父親,倘若他們不想待在汴梁,便回幽州去,我身邊不留欺主之人。再替我寫信告訴父親,我要留在汴梁,暫時不回幽州了。」

    三七大氣不敢出,應下:「是。」

    穆辰良把玩剛才偷來的絲帕,上面仍留著她的香氣,他低頭嗅了嗅,眼前浮現令窈鬱鬱寡歡的模樣,語氣越發冰冷:「孟鐸的事,是怎麼回事?他可是我老師,父親怎能說殺就殺?」

    「據我所知,老爺並沒有派人追殺孟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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