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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8:15:48 作者: 耿燦燦
    她高興應下:「欸。」

    皇帝既驚訝又歡喜,毫不猶豫自髹金九龍寶座起身, 走下金磚台階, 來至令窈面前。

    挨近了, 他低下頭,凝視半刻,柔了聲音:「果真是卿卿,不是別人。」

    令窈恃寵而驕:「除了我,還能是誰,普天之下能喚你舅舅的人,也就只有我一個。」

    旁邊有人假咳出聲,令窈循聲看去,望見梁厚提醒的眼神。

    是了,她再怎麼想和舅舅敘舊,也得先完成今年考學榜首殿前受封,這才是今天的大事。

    殿前認親的戲碼被迫中斷。皇帝離開寶座走到階下已是失態,令窈小聲勸他:「舅舅,你快坐回去。」

    她自曝身份已然引起滿朝文武喧譁,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怎麼回事?怎地就喚起舅舅了?」

    「她不是說了嗎,能喚陛下為舅舅的人,只她一個,還能是誰,宸陽郡主啊!」

    「這人是宸陽郡主?我竟沒認出來。」

    「女大十八變,從前我們見她時,她還是個奶娃娃,一晃七年過去,你如何認得出?」

    朝中資歷深厚的臣子們都對令窈記憶猶新,此時見她回來,感慨連連。

    宸陽郡主三歲起便在金鑾殿上玩鬧,別的小孩子還在玩泥巴時,她已坐在皇帝腿上臨朝聽政。她依賴心重,窩在皇帝懷中,這裡扯扯,那裡碰碰,偶爾從台階下爬下去,搖搖晃晃地走入群臣中,笑嘻嘻地拽人官袍。

    後來長大了些,學會使壞了,捉弄完人,還衝人扮鬼臉。因為她的緣故,群臣上朝時常鬧出笑話,直到她長到六歲,多餘的精力轉到其他地方,上朝的群臣才免於一難。

    老臣們憶起舊事,看向令窈的目光變得更加複雜,驚嚇中帶了點欣慰。

    誰能想到,當年橫行霸道的小魔頭,如今竟成金鑾殿上秀外慧中的女大學士。郡主地位固然尊貴,但真材實料考出來的大學士封號更令人敬佩。

    腹有詩書氣自華,前兩年的翡明總宴榜首加上此次正式開科考學的女學士榜首,宸陽郡主當真是長大了。

    相貌的變化算不得什麼,有兩榜在身,這才是真正的女大十八變。

    大部分臣子詫異於令窈此次不同凡響的歸來,唯有少部分人專注於此次女學士考學的事。

    這其中就有太后的心腹,新晉的禮部侍郎宋仲。

    宋仲乃是宋家一力扶持的人,他知道太后向來不喜宸陽郡主,此次令窈殿前面聖,他反應迅速,揪住錯處,站出來高聲喊:「臣有話要說。」

    皇帝已坐回寶座之上,看見說話的人是他,不太樂意聽,裝作沒聽見。

    宋仲繼續道:「此次女學士考學,榜首之名應當作廢!」

    皇帝緊皺眉頭,耐著性子問:「為何?」

    宋仲指了令窈:「她根本沒有考學資格,以假名作考,拿下頭名,乃是欺君之罪!」

    眾人噤聲。

    宋仲話糙理不糙,以假名作考,確實不符合規矩。

    正當眾人等著皇帝做出回應時,令窈輕聲開口:「宋大人此言差矣。」

    宋仲分毫不退讓,面子功夫做足,沖令窈行半揖禮:「還請郡主賜教。」

    令窈從容不迫,端莊優雅地行了臣子間的平禮,字字清晰,告訴他:「第一,考學並未規定考生只能以本名作考,是以我用本名還是用假名,無關緊要。」

    她朝前邁進,雍容雅步,眉眼含笑,意氣風發:「第二,鄭青黛這個名字並不是假名,我今年已十五,為自己取字做名,理所應當,哪來欺君一說?」

    宋仲語塞:「這----」

    實在找不出話,宋仲狗急跳牆,道:「你若無愧於心,為何不光明正大用本名?」

    令窈揚起臉,小孩子頑劣般的笑意露出來:「我樂意。」

    宋仲氣得吹鬍子瞪眼睛,拿她沒轍,正要退下,忽地想起一事,眼睛亮起來,問梁厚:「梁大相公,此前你府里住進一位小娘子,不知這位小娘子現今何在?」

    梁厚默聲。

    宋仲再接再厲,像是抓住天大的把柄,將自己的猜想公之於眾:「梁大相公府里住的那位小娘子,不會就是宸陽郡主吧?」

    群臣嘩聲。

    皇帝看向梁厚,問:「梁愛卿?」

    梁厚款款出列:「回陛下,郡主入汴梁後,落腳梁府的事是真。」

    令窈使勁給梁厚使眼色,無奈他就是不看她。

    這個死腦筋,他不承認不就行了嗎,話拋出來了,定要被有心人利用。

    果不其然,宋仲得了話,立馬就說:「梁大相公身為此次考學的主考官,府里住了位考生,這位考生偏偏還考上了榜首,這其中的利害關係,大家心知肚明。」

    梁厚抬眸,正氣凜然:「宋侍郎懷疑我徇私舞弊?」

    宋仲有些怕梁厚。不是畏懼的怕,而是敬畏的怕。

    「徇私舞弊四個字,是你說的,不是我說的。」

    梁厚出了名的硬骨頭,人稱汴梁鬼見愁,無論是為官還是做人,皆是一身錚錚鐵骨。若不是剛才一時心急,宋仲也不想招惹梁厚,此刻已是騎虎難下,只得硬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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