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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8:15:48 作者: 耿燦燦
內侍左右為難,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忽地皇帝笑出聲,笑聲越來越響亮,內侍噤聲,全都跪下。
恰逢太子來見,問:「父皇,何事開懷大笑?」
皇帝唇角斜勾,語氣神秘兮兮:「梁厚為其他事推了與朕的會面。」
太子當即明白過來,沉吟道:「怪事,梁大人進宮諫言,風雨無阻,今日是怎麼了?」
皇帝撫掌慶幸:「他不來正好,朕落得清靜。」
太子:「原來父皇是為此事大笑。」
皇帝懶懶往後一歪,目光玩味,吩咐內侍:「派人去梁府門口守著。」
太子一愣,問:「父皇認為梁大人說謊?」
「朕巴不得他扯謊。」皇帝興致勃然,蠢蠢欲動,似頑童看戲:「事出異常,必有妖,或許絆住梁厚的,不是事,而是人。」
不多時,內侍回稟:「梁府來了客人,是個年輕姑娘,梁相公陪她遊街去了。」
皇帝笑意更濃:「朕就知道是為了女子!」又問:「還探到什麼?」
內侍:「聽梁家家僕說,那個女子生得花容月貌,曾與梁相公有一段舊情,此次來汴梁,是為了投靠梁相公,梁相公已經安排她住進梁府。」
太子驚愣:「梁大人與女子有舊情?」
梁厚高風亮節,潔身自好,一心報忠國家,錢財與美色皆不能誘之,從未聽過他與誰有過舊情,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年輕小娘子又是誰?
皇帝迫不及待詢問內侍:「可有看到那位姑娘的真容?」
內侍想了想,道:「那位姑娘戴著帷帽,並未露出真容。」
皇帝笑意繾綣,看向太子:「你怎麼看?」
太子:「興許只是下人謠傳,做不得數。」
「朕倒不希望是謠傳,梁厚他獨身太久,性子一日比一日孤僻,也是時候成家了。」
皇帝意有所指,視線定在太子臉上,笑道:「男子陽剛之氣,若不能及時排解,久而久之,整個人都會憋壞,梁厚之所以討人嫌,便是因為如此。」
太子面紅耳赤,低下腦袋:「是。」
夜裡,遊街歸來的梁厚累得喘不上氣,還沒緩過勁,又接到一道聖命。
梁厚悶悶不樂:「陛下為何免去我明日早朝?」
內侍笑道:「陛下說了,梁大人辛苦了,今夜定安枕難眠,明日不必操勞,就在府中好好歇息罷。」
梁厚蹙眉,直言不諱:「難道陛下又想罷我的官嗎?」
內侍習以為常,勸慰:「大相公切莫胡思亂想,即便陛下免去您的官職,哪一次不是七日之內就復了您的官職?何況陛下若有意問責,哪會特意降到旨意讓相公好生歇憩?」
梁厚想想覺得也是。
以皇帝的脾性,免官就免了,不會多說一句廢話。
梁厚接了旨意,送內侍出府,折返回屋,才剛走到院子,遠遠瞧見月下一人亭亭而立。
令窈朝他揮手臂。
她精力旺盛,他著實招架不住,加上皇帝降旨的事,他心中鬱結難解,沒好氣地說:「今晚沒有夜市,你莫要再想,即便有,我也不會陪你去。」
令窈跟在他身側:「才不是為夜市的事。」
「那是為何?」
少女揉揉肚子,張著黑靈靈的眼睛望過去,語氣沮喪:「梁厚,你家好窮啊,我想吃盅燕窩都沒有。」
第94章
梁厚握拳抵住雙唇咳嗽幾聲, 道:「沒有燕窩, 只有薏米粥,你若餓了, 我讓廚房熬粥。」
「那算了。」令窈想起什麼,問:「這麼晚了, 是誰找你?」
「是宮裡的人。」
「宮裡的人?」令窈聲音不自覺提高,道:「難道你將我回汴梁的事告訴舅舅了?」
「我既答應了你, 又怎會言而無信?」
梁厚瞥她一眼,她愁雲滿布的臉立刻笑顏逐開, 方才警惕盯著他的目光又換成討好的眼神。梁厚嘆口氣,心中感慨自己流年不利,道:「早些回去安寢。」
令窈道:「你安排的那間廂房太簡陋, 床太硬,我睡不著。你知道的,我從小金尊玉貴,半點苦頭都吃不得。」
梁厚覺得頭疼:「那你想怎樣?」
令窈看著他笑,並不言語。
梁厚沉默一會, 妥協:「罷,我的屋子讓給你。」
令窈如願以償, 立馬吩咐人將她的東西搬進主院,高興不到半刻,邁進屋裡一看, 得意勁全無。
這地方哪有半分主人家正屋的氣派?家徒四壁, 說的便是眼前這般景象。
連鬢鴉都忍不住出聲說:「梁相公是不是欠賭債了?怎會窮成這樣?」
令窈往榻上一趴, 想起梁厚那張端正的臉。這個人最是死板,一生恪守禮義廉恥,全天下再沒有比他更清白的人。他若欠賭債,只怕舅舅做夢都要笑醒,而後敲鑼打鼓告知世人梁太師欠債。
這一夜並未睡好。
天蒙蒙亮的時候,令窈睡得腰酸背疼,索性坐起來寫信,總共寫了兩封,一封給鄭嘉和,一封給孟鐸。
信中內容大致相同,報個平安,外加路上所見所聞,最後提了句梁厚,寫完想了想,又將提及梁厚的話全都塗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