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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8:15:48 作者: 耿燦燦
    她現在都還記得,她五歲的時候,得了喜愛的玉葫蘆, 拿來送給太后, 太后卻當著她的面將玉葫蘆摔碎, 說:「哀家不喜歡你的東西,以後沒有哀家的允許,你不准邁進重華殿一步。」

    舅舅及時來接她,太后又指著滿地的玉瓷片告訴舅舅:「哀家想借她的玉葫蘆一看,她寧願摔碎都不肯拿給哀家。」

    那時候她年幼,不懂人情世故,受了委屈只會嚎啕大哭,窩在舅舅懷裡哭了許久,眼睛都哭腫,最後才為自己爭辯一句:「舅舅,我沒有摔碎玉葫蘆。」

    好在舅舅相信她,那一晚哄了她許久。可是舅舅貴人事多,他是皇帝,他不能時時刻刻陪著她,偶爾舅舅不在宮裡的時候,太后總會以各種理由責備她。

    宮裡的事她已忘記一大半,但太后刻薄嫌棄的口吻,她至今記憶猶新。

    內侍見令窈遲遲不肯接信,想起太后的吩咐,有意替太后訓導,催促:「郡主,難道你想抗旨嗎?」

    「普天之下除了舅舅的旨意,任何人的旨意都不配稱作聖意,一封書信而已,我接不接它,無關緊要,怎能稱作抗旨呢?難道皇位上換了人坐,帝君不再是舅舅,而是太后?」

    內侍漲紅臉,張嘴欲辯,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只好向太子求助:「殿下,你看她----」

    太子:「表妹說得沒錯,這封信她既然不想接,那便發回去罷。」

    內侍呆住:「殿下----」

    「都知一路辛苦,早些歇下罷。」說完,太子牽過令窈衣袖,從正堂離去。

    待走出花架牆,令窈細細出聲:「明都知在太后面前深得寵愛,方才表哥對他那般說話,難道不怕得罪太后嗎?」

    太子放緩腳步,眉眼笑意淡雅,袖中一隻手遊盪往下,指間夾著的衣料變成她的芊芊玉手。

    他摩挲她修剪齊整的蔻丹邊沿,道:「雖然不知為何父皇會忌憚皇祖母,但我並不怕她,得罪與否,我並不在意。」

    「小時候可沒見你這麼強硬過。」令窈想了想,覺得自己說的話頗有忘恩負義之嫌,連忙添上一句:「每次她無緣無故要罰我,你雖不會替我爭辯,但你每次都會替我受下,我心中感激你,一直都是。」

    太子笑了笑,黑曜般的眼眸如活潭流水,水中映襯一汪清月,眼中月是心上人,他凝視她,道:「我是儲君,太后即便想罰,也會慎重考慮,所以我替你受下,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令窈想起兒時的事,神秘兮兮貼到太子耳邊,笑道:「表哥還記得重華殿宮門一事嗎?」

    太子回憶舊事:「自然記得。」

    令窈有些難為情,嘟嚷:「那次我差點以為你又要替我受下,見你從重華殿出來,急得罵你是蠢蛋。」

    太子眉眼彎彎:「你悄悄在重華殿宮門上刻下『太后是個老妖婆』,太后暴跳如雷,卻沒有證據,我怎會自投羅網,替你認下?」

    令窈大笑,挽了太子的臂膀,道:「她本來就是個老妖婆嘛。」

    太子憐愛地輕戳她眉心,淺嘆:「你在宮中受的苦,我都看在眼裡。外人只道你是三千寵愛於一身,卻不知其中的心酸,太后對你做的那些事說的那些話,莫說是一個幼童,便是一個成年男子也經不住那樣的挑剔打擊。」

    令窈想到年幼時曾被太后百般厭棄的事,喉間一哽,笑意苦澀:「我雖自小喪父喪母,但有舅舅和表哥陪伴,並不心酸。」

    「表妹向來堅強,從不輕易掉眼淚。」太子感慨,「那時是我和父皇疏忽,未能時時護著你。」

    「我能護著我自己。即便要落淚,也只落給表哥和舅舅,才不要給那個老妖婆看。」令窈咧嘴笑,將不開心的情緒甩到腦後,問:「表哥何時回宮?」

    提到這個,太子有所猶豫。

    他原本打算在臨安待兩個月,好好同令窈敘舊,待到時機成熟時,再告知她那個醞釀已久的提議。

    自太后擅自為他遴選東宮妃嬪那日起,他心中便打定主意,要來臨安找她。

    好不容易等來蘇溪賑災的機會,即便早就知道會被父皇訓斥,他依舊堅持改道臨安,為的就是來見她,親口將那句話告訴她。

    太子心想,不能再等下去了。

    太子步伐加快,令窈不明所以然:「表哥,是有急事要趕回璞玉閣處理嗎?」

    太子道:「對,天大的急事。」

    令窈一聽,不敢再耽誤他,連忙放開手:「那你快去。」

    她的手剛收回,就被人摁住,太子牽起她的手,好讓她重新挽住他的臂膀:「這件事與你息息相關,得請你與我同去。」

    令窈疑惑:「與我有關?」

    待入了璞玉閣,太子屏退左右,屋裡就只剩他與令窈兩人,他取出一尊玲瓏小巧的玉印,小心翼翼遞到她面前。

    令窈定晴一瞧,大驚失色:「這不是太子妃的玉印嗎?」

    太子:「對,正是太子妃玉印。」

    「你拿這個給我作甚?」

    太子呼口氣,一字一字道:「因為我不想將它給別人,太子妃的玉印,除了表妹,沒有人配用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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