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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8:15:48 作者: 耿燦燦
    后妃們再如何費盡心思,也無法討到聖上一點真心,還不如當年年幼的宸陽郡主,就算將整個皇宮鬧翻天,聖上也依舊寵愛。

    正是氣氛緊張時,角落裡幽幽傳來梁厚的聲音:「陛下,微臣認為,殿下之言不無道理,選妃之事,確實不必急於一時。」

    皇帝挑眉,玉扳指一下下叩著案桌:「梁厚,你這張嘴,煩得很。」

    梁厚面不改色:「陛下教訓得是,微臣就是嘴碎。」

    皇帝移開目光,視線探到太子身上:「起身罷,東宮選妃一事,明年再說。」

    太子鬆口氣:「多謝父皇。」

    選妃的事就此作罷,皇帝稟退太子,留下樑厚。

    「原來梁愛卿今日來,是特意為太子做說客。」

    梁厚微怔,繼而鞠一躬:「陛下明鑑,微臣並不知道東宮選妃之事。」

    皇帝並不聽解釋:「朕說你知道,你就知道。」

    梁厚伏地,嘴裡卻不說「罪該萬死」。

    許久。

    梁厚跪在地上,腿都跪麻,腰都僵硬,視野內一雙皂靴停至跟前。

    不知何時,皇帝繞過大案來至他跟前,他自絳色紗袍下伸出手,虛扶梁厚一把:「愛卿,平身。」

    梁厚作勢就要起身。

    皇帝語鋒一轉:「東宮選妃乃是繁衍子嗣鞏固江山的大事,你卻存心阻擾,你說,朕該不該賜死你呢?」

    梁厚噗通一下又跪下。

    死寂般的安靜並未持續太久,皇帝的笑聲落下:「瞧你嚇成這樣,朕怎麼捨得賜死你,同你玩笑而已。」

    梁厚抬眸,望見皇帝唇邊惡劣笑意。

    宮中太無趣,唯有在他身上得點樂趣。

    梁厚早已習慣,也不起身了,跪著不動,腰板挺直:「微臣的命在陛下手裡,從來都沒有捨得不捨得。」

    「也只有這種時候,你才有點自知之明。」

    「陛下謬讚。」

    皇帝忽然道:「若是卿卿在,見你今日油嘴滑舌之態,只怕要笑倒。」

    梁厚一愣。

    皇帝神色玩味,又道:「還好當年沒有讓你繼續教她念書習字,不然哪來今日的翡明女狀元?卿卿的第二位老師,比你這個半吊子強上百倍。」

    梁厚不吱聲。

    皇帝湊近,見他面上無情無緒,頓覺索然無味,轉身踱步,招手讓內侍伺候,褪鞋去冠,斜臥小榻。

    梁厚往前瞥一眼,瞧見皇帝側身向外,手裡挽一串紅瑪瑙玉串,是當年長公主出嫁之物。

    「太后專橫慣了,東宮選妃延後一事,她不會罷休,太子定難於應付,你去幫幫他。」

    皇帝嘴裡說著話,目光放空,在想旁的事。

    梁厚掃過他指間的玉串,知他心事,不再多言,輕聲應下:「微臣領命。」

    走至外間,恰逢內侍領新封的李美人在外等候。

    美人豆蔻年華,嬌艷水靈。

    梁厚忽地想起遠在臨安的那位,算年齡,這位李美人比她大不了幾歲。

    梁厚前進的腳步收住,好心提點,同那位內侍說:「陛下正要歇息,興許不想被人打擾。」

    內侍是殿前伺候多年的人,一點即透,轉頭就要打發李美人。

    李美人卻不願走,仗著恩寵正濃,一心要入內送湯羹。

    梁厚搖搖頭。

    尚未邁出華容殿丹陛,身後便傳來女子悽慘的叫聲:「陛下,陛下!我做錯了什麼!」

    內侍拖著李美人往冷宮的方向去。

    梁厚嘆口氣,步伐加快,前往東宮。

    正如皇帝所言,選妃一事延後,太后並不甘心。

    太后常年掌握後宮,宮中後位空懸,大小事務皆由她做主,猛地在東宮碰了冷釘子,怎能罷休。

    太后使出各種招數試圖勸服太子繼續選妃,太子不願,太后又巧立名目,將屬意的女子塞進東宮,太子明面收下,背過身就將人打發出宮。

    太后氣昏,立馬端出孝道,本以為太子堅持不了多久,未曾想半路殺出一個梁厚。

    梁厚是出了名的硬脊樑,凡是他認定的事,十頭牛也拉不回,有他力撐太子,太后只得暫時作罷。

    太子向梁厚表達感激之意:「還好有梁大人在,否則太后輕易不會停手。」

    梁厚一笑而過:「殿下是儲君,婚姻大事本就不該受制於人,為殿下解憂,是臣該盡的本分。」

    太子在東宮設好上宴款待梁厚,梁厚推拒不了,只得赴宴。

    宴上鼓瑟吹笙,美人作舞。

    太子親自為梁厚斟酒,閒話聊語:「梁大人十八歲入翰林院,二十歲拜帝師,相伴父皇左右,直言進諫,精貫白日,乃是父皇身邊第一人,孤欽佩已久。」

    梁厚接了酒,道:「殿下抬舉。」

    太子笑道:「孤聽宮裡的老人說,梁大人兒時入宮做父皇伴讀,因生得俊秀,曾被誤認為是女童,宮裡宮外一度有人將與梁大人結娃娃親,不成想,如今梁大人已近三十,卻尚未娶妻生子。」

    梁厚答:「臣自知福分淺薄,所以不願連累他人。」

    伴君如伴虎,皇帝斬過的言臣不計其數,太子知他話中意思是真,不再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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