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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8:15:48 作者: 耿燦燦
山陽出聲:「這是我家先生身邊的阿窈,此次替先生出賽。」
方才準備張嘴搭話的人立刻將嘴閉上,原來不是什麼世家子,而是個小隨從。
有勢利者,誤將少年認作是同他們一樣錦衣玉食養出來的青年才俊,羞於承認被少年的姿態誆騙,開口嘲笑:「孟鐸先生的大名,我們如雷貫耳,只是不知他的小隨從有什麼本事,能與我們坐在一起?」
有人附和:「怕不是孌童吧?」
眾人鬨笑。
少年款款落座,坐姿閒雅,對於眾人的嘲弄聲毫不在意,招手同身邊的人說了句什麼。
半晌,那個名喚山陽的侍從聲音洪亮,將少年的話代為轉述:「我有什麼本事,諸位稍後就知。」
好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隨從!
眾人目光鄙夷,譏諷的笑聲更為肆意。
孟鐸的名聲,只怕要毀在這個小隨從身上!
半個時辰後,隨著比賽的進行,眾人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
曲水流觴,顧名思義,大家圍坐在泉水邊,取漂浮水面的羽觴,羽觴中盛的不是酒,而是竹籤,答出竹籤上的天算題,以取觴最多者為勝者。若是故意搶占羽觴不答者,立刻驅出總宴。
眾人驚訝地看向少年手邊的羽觴,其數量之多,比他們每個人的羽觴加在一起還要多。
除孟鐸之外,怎麼可能有人連答得這麼快?
有人終於忍不住喊話:「他故意搶占羽觴!逐他出宴!」
少年絲毫不受影響,慢悠悠勾住水面最後一杯羽觴,取出其中竹籤,掐指一算,在紙上寫下答案。
判士一一查看答案,宣布:「這位小公子並未故意搶占羽觴。」
「不可能!」
判士將竹籤與寫著答案的澄紙一一攤開,供眾人傳閱。
全對,無一處差錯。
眾人愣住。
判士準備公布此局贏家:「曲水流觴勝者----」
一時間竟忘了問該如何稱呼。
少年同山陽說了幾句話,山陽代為傳話:「既然是替先生參賽,就稱孟家阿窈罷。」
判士重複:「曲水流觴勝者,孟家阿窈。」
不等大家賀喜,少年早已起身,拂袖而去,直奔第二層的天機變。
今年的天機變,先解殘棋,能解殘棋者,再互相對弈,拼出贏家。
與曲水流觴的雅致不同,天機變無情得很,要解殘棋,需得有人命做棋籌,三條人命為限,解錯一子,死一人,死完了也就沒有資格再繼續。
其他人已經輸了曲水流觴局,註定與今年的狀元之位無緣,正是因為如此,他們更加不想讓別人拿到狀元之位,紛紛從一層涌至二層。
總宴的妙處就在此處,輸了也能繼續參加,做不了狀元,那就做絆腳石。
大家在人群中找尋剛才的少年,發現少年竟躲在角落裡與同為隨從的山陽說悄悄話。
「人命押棋?」
「莫要擔心,先生已替你準備好。」
令窈順著山陽指的方向看去,樓閣高處有三人被綁了手腳,掛在半空,同其他世家公子的押棋並排而列。
山陽道:「他們便是你的棋籌。」
令窈皺眉:「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人,先生為何不早些告訴我參賽要以人命為籌?」
「他們皆是罪大惡極的死囚,算不得人。」山陽停頓片刻,又道:「你若是心軟,可以即刻退賽,因為天機變之後的血陣兵法,你手裡握的不止三條人命,而是上百條人命。」
令窈呼吸一頓。
她只想過要贏,完全沒想過成為贏家的路,竟是用人命鮮血築成。
山陽想起孟鐸的吩咐,將一個錦囊交給令窈:「先生說,你若猶豫不決時,便打開它。」
錦囊里沒有什麼,就只一張紙箋,紙箋上八個字:「狠心絕情,方能成事。」
令窈忽地明白孟鐸為何肯帶她來參宴。
他不是帶她來玩樂的,嚴厲如他,怎會放過任何一個教導她的機會。
山陽問:「還要比嗎?」
令窈想,她不該再比下去,畢竟是人命,人命怎能兒戲。
可是----
少女空靈清澈的目光掠過高處懸空的死囚們,指了別人的棋籌問:「他們觸犯了哪條律法?」
山陽:「姦殺稚童。」
「這樣啊----」她的眼中滿是厭惡,毫無憐憫:「那他們的命,我先收下了。」
山陽驚訝於她的轉變之快:「你要繼續比?」
少女倚在雕欄處,輕笑出聲:「我想贏啊,當然要繼續比下去。」
她收回視線,不再多看棋籌一眼,腳步堅決,朝前而去。
天機變,分秒必爭,一子錯,全盤錯。
隨著參賽者的失誤,一個又一個的棋籌從高處摔下,摔成肉泥。
最後對弈的古郁蘇家七郎,有意攪亂對手的心神,笑道:「想不到郎君年紀輕輕,竟煉成一顆絕情絕義心,借棋殺人,毫不心軟,蘇某佩服。」
他說完話,又下一子,餘光瞥見對面少年帷帽晃動,似是在笑。
少年鮮少開口講話,即便有話要說,也是請身邊的隨從代為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