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頁

2023-09-24 18:15:48 作者: 耿燦燦
    皇帝抿酒。

    太后:「送她回臨安,本是想磨礪她的性子,好叫她安分守己,她倒好,做出這種事,竇家的嫡系子孫,她說騸就騸,既然如此,當年何必送她回臨安!」

    太子立馬接過話:「那就接表妹回宮?」

    太后噎住,「哀家不是這個意思。」

    太子年輕沉靜的面龐閃過一抹黯然:「皇祖母還在為當年的事怪罪表妹嗎?」

    太后眉頭皺得更深:「她小小年紀,挑撥離間,我趕她出宮,已屬寬容,本就是她有錯,談何怪罪。」

    太子張嘴就要辯。

    太后擺手:「你的說辭,哀家已經聽得耳朵生繭,無非是你和老三打架不關她事,並非她挑撥,可無論如何,你們兩兄弟的嫌隙因她而起,就算她什麼都沒做,她也有錯。」

    太子輕言細語:「表妹唯一的錯,就是太過討喜。」

    「跑到別人家騸人,也討喜?」

    太子一愣,抬眸望見太后神色陰沉,大有借竇家之事做文章的意思。

    片刻。

    太子起身,寬袍舒開,跪在殿上:「父皇,兒子自請南下雲夢澤,替父皇安撫竇家人心。」

    皇帝含笑,並不回應,神情慵懶,緩緩抿一口清酒。

    太后見皇帝默不作聲,以為他總算將話聽進去,沉思該如何重罰令窈,以便穩固他的江山社稷。

    太后回頭對太子道:「她的事,自有你父皇決斷,無需你替她求情。」

    太子凝眉,提醒:「皇祖母,表妹雖任性,但她並非無理取鬧之人,您怎知竇家沒有錯?」

    太后鮮少被太子頂嘴,太子一向沉默寡言,今日一張嘴說的全是她不愛聽的話,太后既無奈又憤惱,不好對著太子發作,只得連連嘆氣。

    「母后,你再嘆下去,氣都要嘆沒了。」皇帝幽幽開口,斜睨的眼神拋過去,不怒自威的主君氣勢不經意流露出來。

    太后微怔,旋即怒意四溢:「皇帝。」

    皇帝揮揮手,示意太子坐回去。

    殿前,太子重新端坐。殿上,皇帝懶洋洋半靠龍椅,他並不看太后,漫不經心地喝著酒說著話:「母后想聽朕對竇家一事的看法,朕現在就告訴母后。」

    太后寬心,鬆口氣:「你說,該如何罰她?」

    「朕為何要罰卿卿?」

    太后驚訝:「皇帝,為君者----」

    皇帝:「為君者,若不能為所欲為,那還做什麼君,不如做街邊乞丐,整日仰人鼻息。同樣,得聖寵者,若不能挾聖寵,做心中之事,何必再搏聖寵。卿卿是朕最喜愛的孩子,朕怎能辜負她對朕的敬仰。」

    太后聽得一愣一愣的,一時間忘了反駁。

    長長的嘴壺在空中劃出一道弧度,皇帝接住壺裡倒出來的酒,酒水沾染他的龍袍,他亦不在乎,招手命內侍拿奏摺過來。

    厚厚幾沓奏摺搬到太后面前,皇帝指了奏摺讓太后看:「母后,你猜猜,這些摺子,有多少是關於竇家的事?」

    太后回過神,脫口而出:「定是大半。」

    「母后錯了,這裡面,沒有一本摺子是關於竇家的。」

    太后不相信,翻過查閱,一本本快速掠過,竟然真的沒有人提到竇家的事。就連她讓人上的摺子,也莫名其妙變成了各地喜報祥瑞之事。

    她無意中翻到穆家上的奏摺,一本又一本,竟是有意牽頭將此事壓下去。

    太后百思不得其解,納悶穆家為何管起這種小事,想來想去,只得將由頭按到穆鄭兩府之間的交情上。

    皇帝倒打一耙:「竇家的事並未掀起波瀾,母后為何要生事?」

    太后哽住。

    此事註定不了了之。

    半晌。

    她召來女官:「傳哀家的命令,宸陽郡主胡作非為,有悖倫常,著她抄女誡百遍。」

    雖不能罰她,但可以讓她抄書,以作警示。

    太后以退為進,回頭對皇帝說:「哀家這般處置,皇帝滿意了嗎?」

    皇帝眸中壓著邪佞頑劣的笑意:「母后明知卿卿最煩念書,又怎肯抄書,更何況是抄女誡。」

    他抬眸吩咐女官:「傳朕的話,夏日炎熱,賜郡主一車西南甜瓜解暑,並一把綠玉柄的寶石嵌金匕首,以作切瓜取瓢之用。」

    太后差點氣到昏厥。

    皇帝松松衣襟,氣定神閒朝殿外而去。

    太后在後面喊,聲音顫抖:「皇帝,難不成你要做昏君?」

    皇帝腳步未停。

    母子倆的爭執,一觸即燃,殿內氣氛緊張,內侍紛紛低下頭,屏息以待。

    太子悄悄溜出大殿,無意安撫太后,也無意追隨皇帝而去。

    他攔住方才承接聖旨的女官,將一對金龍戲珠鐲托她帶去臨安,又讓女官為令窈畫一幅畫像帶回來。

    臨安城。

    山陽將汴梁來的書信送進書軒齋,孟鐸看後,神情釋然。

    山陽問:「是關於郡主的事?」

    「竇家想要聯合他家在朝中的勢力向皇帝施壓,不知怎地,太后也參與進去了。」

    「那邊怎麼說?」

    孟鐸打起火摺子,將書信丟進案上小鼎焚燒:「小事一樁。」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