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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8:15:48 作者: 耿燦燦
孟鐸深沉的目光投過去;「你覺得我是為了什麼?」
魏然咽了咽:「屬下不知。」
屋裡寂靜。
孟鐸沒再回應,問起其他事:「本家那邊的事,處理得怎麼樣了?」
魏然這才想起大事來,整理衣冠,徐徐跪下,向孟鐸行舊禮:「已經處理完畢,從今往後,少主再無後顧之憂,不,不該再稱少主。」
他仰頭:「殿下。」
第55章
孟鐸虛扶一把, 神情淡漠,氣定神閒, 暗紫色寶雲紋寬袖下骨節分明的手輕搭在魏然腕間,
魏然的大事, 於他而言, 是再尋常不過的小事。
「少主也好,殿下也好,無非是個稱呼, 復興大業的重擔本就是孟氏嫡系子孫分內之事,有人生出非分之想, 大事未成就想著奪族內虛名,實在糊塗。」
魏然得了他的攙扶, 緩緩起身, 從袖中拿出一個檀木鎖盒, 將盒中一枚通體碧綠的玉扳指奉給孟鐸, 語氣恭敬:「是他們不自力量,妄想與少主爭奪, 少主才是真正的皇室後裔,那些旁系子孫算不得什麼。」
孟鐸接過玉扳指, 拿在手裡把玩。
樹大根深的家族, 即使一時失勢, 只要有心,費上幾代人的血汗,重新起勢指日可待。外人來殺, 殺掉一截,殺不掉根,但若根里生出蛀蟲,不用外人動手,自己就會倒下。
孟鐸指腹摩挲扳指圓潤邊緣,問:「族長可有留下遺言?」
魏然道:「他說自己被人蠱惑,誤入歧途,差點阻礙少主的大業,即便落得五馬分屍的下場也是罪有應得,但他家人是無辜的,還請少主手下留情。」
孟鐸唇邊勾笑:「魏然,你覺得我該不該手下留情?」
魏然大氣不敢出,思忖半刻後,方道:「這玉扳指現在的主人是少主,族中一切事務,少主說了算。」
孟鐸將玉扳指拋到半空。
魏然一顆心提起。
孟鐸輕巧接住。
如此反覆四五次,魏然後背涔出汗,想要勸又不敢勸。
這枚玉扳指,孟氏一族人人心系。
傳聞中象徵孟氏掌權人的玉扳指,看起來與尋常玉扳指並無兩樣,背後卻暗藏著孟氏蟄伏多年的心血,玉扳指在手,等同半壁江山在手。
當年孟氏皇族被人奪去皇位,其後代子孫一直以光復孟氏江山為己任,幾代人臥薪嘗膽,才博出如今的局面。
表面上仍是安分度日的孟氏一族,實際早就蠢蠢欲動。玉扳指的存在,也只有少數幾位孟家人才知道。
玉扳指最後一次回到掌心,孟鐸隨意將它丟開,扔到案上。
魏然膽戰心驚,好奇問:「少主不戴上它嗎?」
孟鐸淺笑:「戴它作甚?」
魏然一愣,旋即感慨:「天下的玉,大概只有皇帝的玉璽才能入少主的眼。」
孟鐸不答。
魏然自言自語,還想再嘆兩句,耳邊孟鐸的聲音砸下來,一字一字:「傳命下去,全殺了。」
魏然怔住,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殺誰?」
孟鐸端起茶抿了抿,吹動茶麵浮起的白氣,冷冽眉眼覆上一層朦朧水紗,無情無緒:「你說殺誰?叛變之人,絕不能姑息,他的哀求,我何必理會。」
魏然頓時瞭然:「遵命。」
此次動亂,前族長身為孟氏元老,既做出那樣的事,就要想到後果。
他心中雖為那白髮蒼蒼的老人及其家人惋惜,但比起同情,更多是對孟鐸處事利落的敬佩。
這才是當得起大任的人。
魏然想到什麼,又問:「其他人呢?」
孟鐸沒說話,一杯茶捧在手心,茶水的滾燙隔著青瓷沾到指間,他稍稍後躺,靠在引枕上,腦海中浮現幼年的事。
當初和他一起送往各處的那些人,死的死,傷的傷。就連他的幼弟也不知所蹤,一直未能尋回。
孟氏一脈的嫡系子孫,就只他一個活了下來。想來也是可笑,最危險的姓氏反倒是最安全的姓氏。
魏然見他神色恍惚,以為是在思量什麼大事,低喚:「少主?」
孟鐸放下手中的茶杯,冷冷拋出一句話:「斬草需除根,幾個旁系子孫而已,殺。」
他生來就只為一件事。
其他人是死是活,他並不在意,即便活著,也只能對他俯首稱臣。
魏然離開不久,山陽敲門而入。
「何事?」
山陽指著臉上的油墨:「先生,你管管郡主,她越來越過分。」
孟鐸瞧見他額間的烏龜,不以為然:「我讓你陪她玩耍,你定是睡著過去,所以才讓她有可乘之機。」
山陽低頭嘟嚷:「這些天奔前走後,實在勞累,一不小心就睡著了。」
孟鐸招手,山陽半跪下。
「這些日子,辛苦你了,此次圍剿叛徒,你功不可沒。」
山陽笑容淳樸,吶吶道:「若不是先生阻攔,我真想再多殺幾個。」
孟鐸點他眉心:「殺氣太重,不是好事。」
山陽吐吐舌頭,少年氣十足:「我生來只為先生殺人,從不管是好是壞。」
他說著話,抬眸望孟鐸,笑意憨憨,做好被他責罵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