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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8:15:48 作者: 耿燦燦
    鄭嘉和靠著她,話里多了幾分打趣:「卿卿若是想在嘉辭的飯菜中下巴豆,以解今日之氣,哥哥也能替卿卿做。」

    她耳邊貼著他的呼吸,低沉緩慢,令窈渾身一陣酥麻,耳朵癢得很:「我才不要巴豆,他嚇我,我定要嚇回去。」

    鄭嘉和認真替她出法子:「扮鬼?」

    令窈起身,與鄭嘉和保持距離:「可以試試。」

    她說完話,跑進裡屋,鄭嘉和以為她怎麼了,喚:「卿卿?」

    令窈從簾後露出鵝蛋小臉,手裡多出一盒盛玉耳勺的黃花梨木盒:「耳朵癢,我想讓鬢鴉替我采耳,哥哥在屋裡等我,我待會再過來。」

    鄭嘉和推著輪椅過去:「我來罷。」

    令窈有所猶豫,最終還是將木盒遞了過去:「那就有勞兄長。」

    這天申時過後,令窈沒再出過屋子。

    她坐在短杌上,大半身子都貼在鄭嘉和腿間,眼睛闔起,享受鄭嘉和替她掏耳朵的樂趣。

    鄭嘉和的耐心溫柔令她昏昏欲睡。

    她嗅著鄭嘉和身上的蘭香,聽著他綿長的氣息聲,腦海中什麼都沒有,就只剩下酥軟的困意。

    她伏在他身上睡了不知多久,連他將她抱上床榻,替她脫靴摘釵掖好被角,也渾然不知。

    這一夜令窈並未做噩夢,即便餓著肚子進入夢鄉,從下午睡至半夜,夢裡也都是好山好水。

    她夢見自己前世十六歲時同鄭嘉和出遊,鄭嘉和攤開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圖》,指著畫中群巒煙波問她:「你想不想看遍天下山河?」

    他那時已經好全,一雙長腿健步如飛,她搭了他的背攀上去,壞心思地箍緊他脖頸,不屑一顧地問:「和誰?和你這個病秧子嗎?」

    鄭嘉和說:「對,和我這個病秧子。」

    她又高興又生氣,揪了他的耳朵喊:「你以為你是誰。」

    鄭嘉和只是笑,背著她往前奔得那樣快,他的聲音混在風中,聽不出情緒起伏:「穆家婚事已退,汴梁你也回不去了,唯有一個臨安城任你快活,往後你嫁不出去,只能求我養你一輩子。」

    她心高氣傲,暗罵他心思叵測,竟敢詛咒她嫁不出去,話狠狠拋出去:「誰要你這個病秧子養,就算是下輩子,下下輩子,我也不會求你。」

    鄭嘉和回頭,小心翼翼問她:「如果我求你呢?」

    夢裡下起雨來。

    有腳步聲從遠處漸響,誰在喚她:「郡主。」

    令窈睡眼惺忪從夢中醒來,鬢鴉擔憂的臉放大眼前,見她醒來,她鬆口氣:「醒了就好。」

    令窈依稀覺得眼角濕漉漉,伸手去擦,才發現是淚水。

    她發懵盯著指間沾上的淚漬,片刻方往周圍探,混黑一團,尚未天明。

    鬢鴉端茶為她潤口:「郡主夢魘,說了許多夢話。」

    令窈靠到鬢鴉臂膀中,喝了水,仍未睡清明,問:「我說了什麼?」

    「也沒說什麼,就光嚷了幾聲病秧子,也不知道是在喚誰。」

    令窈沒再說話,扯開錦被,讓鬢鴉陪她一起睡。

    沒幾日,元清蕊的死訊傳遍鄭府。

    鄭嘉辭做事乾淨利落,沒留下半點蛛絲馬跡。官府的人查看過後,定為山匪作惡。

    三老爺傷心大哭,三奶奶在旁安慰,三老爺哭過一場之後,四五日功夫,便將此事拋到腦後,遛鳥聽戲,一如從前。因元清蕊與三奶奶之間生的嫌隙也隨之消失,三老爺重新出入三奶奶房中。

    兩人和好如初,人前又恢復恩愛模樣。

    大老爺念及昔日舊人之恩,和大奶奶商議後,為元清蕊風光大葬,並著人將其屍骨運回西南,入元家祖墳。又贈與元姨娘千兩銀子,撫她節哀。

    元清蕊遇害那日,元姨娘在外採買東西,因此躲過一劫,傷心之餘不敢再留在臨安,拿了銀子便往別處去了。

    又過半月,至鳴秋之宴,臨安城無人再提城東那樁駭人聽聞的案子。

    鳴秋之宴這天,鄭府嘉字輩令字輩全都動身,趕往郊野圍場。

    與去年不同,今年令窈沒再乘坐公主鸞車出行,而是和府中姊妹共乘馬車。

    鄭令佳笑道:「幾個姊妹中,就屬令窈個頭長得最快。」

    鄭令玉附和:「是啊,四妹妹都快和我一樣高了。」

    旁邊鄭令清不服氣:「現在長得快,以後沒得長。」

    令窈抬手比劃,描出鄭令清矮了一截的個頭,神色誇張:「五妹妹現在不長,以後肯定能長到天上去,到時候我們都得仰著脖子看她。」

    姊妹們鬨笑。

    鄭令清氣急敗壞,想要回擊,半天想不出一句話,只好絞著帕子沖令窈說:「像你這樣長得快有什麼好!」

    令窈拉住她手裡的帕子往外拽,笑臉盈盈:「像我這樣,早早長成婀娜多姿,如花美貌,照鏡子都能美一天,好處多著呢,你說是不是,阿姊?」

    大家又是一陣笑聲。鄭令佳笑得肚子疼,將她一雙手輕壓在胳膊下,不許她再逗鄭令清:「卿卿本就生得花容月貌,再長兩年,只怕是要傾國傾城。」

    令窈接住她話里的打趣,大大方方承認:「對,我便是那詩詞裡說的佳人難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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