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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8:15:48 作者: 耿燦燦
    她心中早將三老爺和元清蕊咒罵一萬遍。要不是他們饑渴難耐,她哪用得著在這受這個罪?

    大概是察覺到她的躁動情緒,鄭嘉和從袖中拿過一方巾帕,替她擦拭汗水。修長的手指隔著絲帕輕柔撫過,他薄薄的唇上下一張一合,無聲地吐出幾個字:「卿卿乖。」

    卿卿乖。

    三個字,飽含寵溺與親昵。

    令窈腦子裡熱暈暈的,他不哄還好,他一哄,她渾身的嬌矜都不由自主顯出來。

    三分顏色就能開染坊,說的就是令窈。

    懷中小姑娘忽然皺起臉,暴躁地往他懷裡蹭,像是想用腦袋頂他,卻又捨不得。鄭嘉和有些慌亂,以為他捂得她耳朵不舒服,所以才發作起來。

    他微微鬆開手,低到她耳邊,半哄半勸:「那些淫語卿卿聽不得。」

    她埋進他懷中,下巴緊貼他衣襟處的蘭竹刺繡,聲音帶了哭腔,悶悶說:「哥哥,我熱。」

    鄭嘉和手忙腳亂,輕拍令窈後背,語氣越發柔和:「卿卿再忍忍。」

    令窈唔一聲,揪了鄭嘉和的衣袍,將他腰間所戴香囊玉袋扯下又系回去。

    不多時,她徹底熱癱了,沒有力氣再造作,軟綿綿趴回去,雙手圈過鄭嘉和的脖頸,學他的樣子,也將他的耳朵捂起來,眨著水靈黑眸,悄聲說:「哥哥不許我聽,我也不許哥哥聽。」

    鄭嘉和臉更紅。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的動靜消停下來,只剩下三老爺和元清蕊離去的腳步聲。

    待兩人一走,鄭嘉和將令窈從身上扶起來,她額角髮絲被汗濕透,巾帕已髒,他重新捲起衣袖替她擦汗。

    令窈學他學出了趣味,他做什麼,她也做什麼,小兒學步一般,卷了袖衫,露出白白嫩嫩一截玉藕似的手腕,替他擦掉面上脖頸的汗漬。

    「卿卿。」他不再壓著嗓子,聲音因天氣燥熱顯出幾分沙啞:「剛才嚇到了嗎?」

    令窈點頭,還想讓他哄哄,擺出天真無知的無辜面孔:「我好害怕,哥哥,三老爺為何那樣欺負元姐姐?」

    鄭嘉和語氣無奈,似笑非笑:「以後卿卿便會明白,那不叫欺負。」

    令窈緊盯鄭嘉和,問:「那叫什麼?」

    鄭嘉和移開視線,溫潤的眉眼閃過幾分緊張,輕聲說:「卿卿好學,日後自有人教你。」

    他連脖頸鎖骨處都泛起粉色,令窈見好就收,不再為難他:「嗯。」

    他們倆走出狹窄的假山山洞,外面風大又涼快,令窈渾身的汗被風一吹,涼爽至極,整個人心情也隨之平和。鄭嘉和推著輪椅跟在她身後幾步遠的地方,令窈跑回去,故作乖巧:「哥哥,你放心,今天的事,我不會告訴別人。」

    她半伏在他膝頭,手裡拿著剛從路邊摘的玉簪花,玉簪花期未至,半合的花骨朵捻在指間,細長一團。鄭嘉和接過她手中的玉簪花苞,別入她鬢邊。

    他語調平淡,一改方才被她戲弄時的拘束:「為何讓我放心,不應該是卿卿放心嗎?」

    令窈唇邊笑意凝結。

    比起剛才撞見姦情時的驚恐慌張,此時鄭嘉和的話更讓她心驚肉跳。

    放心?他為什麼讓她放心?

    難道,他知道了什麼?什麼時候知道的?

    不,不對,他怎麼可能知道?

    似是窺出她的迷惑,鄭嘉和挽起她鬢角碎發往後梳:「你年紀小,做起事來,難免有疏忽的地方。」

    令窈心頭一悚:「哥哥說什麼,我聽不懂。」

    鄭嘉和不緩不慢地說:「聽得懂也好,聽不懂也罷,卿卿只需記住一點,凡事過猶不及。」

    他想到什麼,嘴角銜起笑容,打趣:「今日在假山差點悶到中暑,也算是自食苦果,你說對不對,卿卿?」

    令窈又驚又氣。兄妹友愛的表象看久了,她竟差點忘記鄭嘉和心思之深。

    令窈惱自己大意,露出馬腳讓鄭嘉和察覺,又悔又羞,覺得自己本該做得滴水不漏。沉默數秒,她終是耐不住性子,氣得跺腳,索性不再掩飾,直截了當問:「兄長什麼時候發覺的?」

    鄭嘉和面上仍殘餘剛才山洞時悶出來的紅暈,神情卻已淡定自若,他撫平她雙眉緊蹙的紋路,突如其來的幾聲咳嗽使得他聲音些許虛弱:「卿卿莫生氣,你已經做得很好很好了。」

    令窈腔調沮喪,透出一絲委屈:「可你還是看出來了,說明我做得不夠好。」

    她自尊心強,此時被好勝心蒙了心智,摘掉鬢邊玉簪狠狠扔進草里,蹲在路旁悶聲不語。

    出師不利,虧她還得意自己的手段高明,真是丟死人。

    鄭嘉和推了輪椅到她面前,她不看他,他也不說話,靜靜地看著她。令窈將頭埋進膝蓋,只留一個腦瓜頂讓他瞧。

    鄭嘉和說:「這幾月你日日在我那下棋,我若窺不出你的心思,又如何次次贏你?」

    令窈還是鬱悶:「就只是這樣?」

    鄭嘉和:「那次鬢鴉來尋你,你以為我已睡著,主僕兩個講話,談起拿銀子試探元姑娘,問她願不願拿了黃金百兩齣府做些小本生意,鬢鴉說元姑娘感謝你的慷慨,卻道女子該以夫家為天,她一個女兒家做生意不合適,並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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