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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8:15:48 作者: 耿燦燦
令窈手忙腳亂喚人洗漱,半點都不敢耽擱。
她清楚孟鐸的性子,絕不會因為老夫人一句告假就放她鬆懈。她篤定他會派山陽來查看,或譏諷或揪她歸學,昨日他已經放她一天,今天斷不會容她怠學。
令窈梳妝打扮完畢,未等到山陽的身影,倒是等到了李太醫。
李太醫一進屋就摘掉青黑平幞頭,笑容滿面,喚人上茶。令窈以為他又與鄭嘉木跑到外面挖掘珍貴草藥,不然哪能這麼高興,自鄭嘉木歸府,李太醫十日裡有八日與鄭嘉木廝混,兩人臭氣相投,李太醫更是認了鄭嘉木做徒弟。
令窈見了他,反倒不急著往家學裡去,問:「度月軒去過了麼?」
李太醫嘖一聲:「去過了,但他不讓我瞧,我懶得勸,開了點治咳疾風寒的方子,待日後他咳疾好全,我再開點調養身體的補藥,娘胎裡帶出來的病,急不得,只能慢慢調理。」
令窈眉頭緊皺:「他為何不讓你瞧,定是你說了些什麼,惹他不快,所以他才諱疾忌醫。」
李太醫嘆聲阿彌陀佛,指了令窈,端出一副心痛至極的模樣:「我小小一介太醫,哪敢跟郡主的哥哥叫板,虧我想著趕回來告訴你一件好玩事,罷了罷了,你既嫌我無用,我即刻動身回汴梁。」
令窈攥緊他衣袖,側著腦袋,語氣霸道:「你要是無用,天下再無棟樑之才,我說玩笑話而已,不許你當真,也不准你回汴梁。」她軟了語調:「不是說有好玩事嗎,快點說與我。」
李太醫高高撅嘴睨她一眼,令窈拾起案上半邊鮮紅石榴塞他手心,李太醫重新笑起來,淨了手坐下剝石榴,一粒粒剝到碗裡,掰得辛苦,自己一粒沒吃到,全進了令窈嘴裡。
他也不計較,專心致志嚼舌根,繪聲繪色:「今天一早,我從二少爺那裡出來,迎面碰見大老爺身邊的孫管事,說是華府來人,請大老爺給個交待。」
令窈聽到華府二字,白了眼哼哼幾聲。
昨日贏他華晟一次,今日就上趕著找茬,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小家子。
李太醫迫不及待:「華府的人說,昨日圍場比拼,郡主騎的那匹馬,是華府所有,鳴秋宴結束後,華家大郎騎著那匹馬回府,不想被馬摔了下來,現如今還動彈不得,華家二姑娘一口咬定,你在馬上動了手腳,故意害她哥哥跌倒。」
他說完,看熱鬧的心情忽地冷卻下來,悄悄窺令窈神情,做好她大怒的準備,不成想,卻看到令窈在笑。
她問:「華府的人上門,是要告我蓄意謀害嗎?」
提及此,李太醫又忍不住笑出聲:「他們哪裡敢,只說那匹馬已被斬殺,尋不到線索,請大老爺擇日帶你去華府探望華晟,賠禮道歉,不再追究。」
令窈與李太醫相對一視,兩人哄堂大笑。
這種小孩子打鬧的手段,連宮中五歲稚童都不屑用。
令窈眼淚笑出來,說:「臨安就是好玩,什麼人都有,汴梁城內哪有這種猴戲可看。」她緩了一會,問:「我大伯怎麼說?」
「大老爺什麼都沒說,讓人拿了封空白摺子,請華府老爺有冤告冤,公事公辦稟明聖上,但求伸張正義,切莫息事寧人。」
令窈笑得伏案拍掌,李太醫去撈她,生怕她笑斷氣。令窈搭了他袖袍,說:「如此有趣的事,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擱到現在才來說。」
李太醫:「現在知道我這張嘴的好處了?素日我來探平安脈,你還嫌我嘴碎。」
令窈懶得哄他,招招手,示意他低下身:「你替我辦件事。」
「什麼事?」
「華府不是沒了一匹馬嗎?你到園子裡抓只白鶴,幫我送到華府去,指明送給華家大郎當坐騎。」
李太醫不得要領:「白鶴哪能當坐騎……」轉瞬明白,一拍腦袋:「駕鶴西去!」
令窈牙尖咬石榴籽,笑意嬌縱。
李太醫:「你也忒壞了。」
令窈故作姿態,低眉垂眼:「多謝神醫誇讚。」
李太醫搖頭嘆氣:「罪過啊。」神情雖正義凜然,腳下卻一溜煙跑出去,急哄哄張羅人去抓白鶴,不肯耽誤一分一秒。
白鶴送過去,第二日華府再次來人,這次是華家大老爺親自登門。
原來昨日是華朝攛掇家中主母,自作主張讓人到鄭府尋公道,令窈將白鶴送過去後,華晟氣得吐血,華朝摔碎滿屋瓷器,這才驚動了華家大老爺。
華家大老爺畢竟是在汴梁做過幾年京官的人,天剛亮就敲開鄭府的門,向鄭大老爺致歉,發誓日後會嚴加管教家中子女,又請鄭大老爺行方便,將宸陽郡主請出來,好讓他當面致謝白鶴之禮。
令窈哪裡會去,一早就往家學裡鑽。
「我才不聽和尚念經,左不過就是那麼幾句。」令窈不耐煩甩開鄭嘉木伸來的手,說:「大戶人家打交道,講究禮尚往來,他華家大老爺放低身段說了好話,大伯不能不給他臉面,我若去了,大伯定要裝模作樣訓責我兩句。」
鄭嘉木如今也在家學裡,坐令窈身後,與她說悄悄話:「訓責兩句而已,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