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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8:15:48 作者: 耿燦燦
或許是白日裡太燥熱,夜裡起大風,令窈依稀聽見鄭嘉和說了句什麼,沒聽清,被簌簌樹葉聲蓋過去,只余幾個模糊字眼,該是在感嘆。至於感嘆什麼,令窈想,肯定是在慶幸得了這麼一個人見人愛的妹妹。
天氣變幻得快,煩悶的暑氣轉瞬被雨水打落。連著下了一個月的雨,立秋與處暑在雨聲淅瀝中悄然而過,至雨水消停,已是白露。
除了大奶奶與鄭令佳回府時,令窈去府門前相迎外,三房與四房的人回府時,令窈就懶得露面了。
三房的嫡子鄭嘉辭在長白書院念書,四房嫡子鄭嘉木在外遠遊,這兩個人令窈年初入府時未曾見過,兩人在老夫人處問好時,恰好撞見令窈。
「這位妹妹是誰,好面生。」說話的人是鄭嘉木,人如其名,雖生得標緻,卻木頭木腦。令窈記得,這位四堂兄醉心醫學,習得一手絕世醫術,被人稱為華佗再世。只可惜,再好的醫術,也治不了她前世一雙斷腿。
另一個略顯陰沉的聲音隨之而起:「四弟,我且問你,家中這幾個姐妹,有誰是我們無緣得以相見的?」
「自然是宮裡的小堂妹。」
「如今你的小堂妹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你怎麼還問她是誰。」
令窈掀起眼皮,對上一雙狐狸眼,眸中含了意味不明的笑,似有幾分嘲弄,與那張涼薄的唇相得益彰。
鄭嘉辭,真真令人討厭。一想到他以後掌了鄭家大權,而且還趁機發亂世財做了天下第一富商,她就腦袋痛。
就是他,將她囚在小院裡,只給她身邊留了個春纓,斷了她與外界的所有聯繫,悶得她差點要跳井。要不是思及她失勢後,鄭嘉辭三番兩次從三奶奶和鄭令清手中護她周全,令窈真想往他臉上啐幾口唾沫。
鄭家的這些個少年郎里,就沒幾個正常人。
「卿卿,快見過你三哥哥四哥哥。」老夫人輕輕晃令窈。
令窈懶懶地起身,不情不願地喚了聲:「三哥哥好,四哥哥好。」
鄭嘉辭從她面前走過,倒是鄭嘉木,與她扶了扶,木著一張俊臉仔細望她:「小堂妹眼下發青,看這脈象……」
令窈趕緊甩開他,鄭嘉木就這臭毛病,見人就要問病,一不留神就被他搭脈看診:「昨夜風大,沒有睡好而已。」
老夫人拉了令窈坐回懷中:「昨夜哪裡有風,明明是我們卿卿念書太過用功,又睡晚了。」
鄭嘉辭坐在一旁,偏過半張臉:「四妹妹如今念什麼書?」
令窈不看他,敷衍答道:「四書五經而已。」
鄭嘉辭笑了笑,轉過去與鄭嘉木說話:「我們回來得巧,正好趕上鳴秋之宴,上午才回府,下午就接到了帖子,也虧得南世子惦記。」
一聽到玩的,令窈立馬豎起耳朵。
鄭嘉木:「我不善騎射,去了也無用。」
鄭嘉辭笑他:「請的是鄭家嘉字輩兒郎,你要不去,豈不是自請除名家譜?」他想起什麼,抬眸望向令窈:「往年這個時候,臨安城的閨秀們總要聚上一聚,家裡的女孩兒都去,你來不來?」
令窈正撐著下巴偷聽,猛然聽見鄭嘉辭問話,撓撓耳朵掩飾:「到時候再看。」
老夫人揀一顆碩大緋紅嘉慶子餵給令窈,打趣:「卿卿見慣大場面,自然瞧不上臨安城裡這種小打小鬧。」又問鄭嘉辭:「你二哥那裡,也得了帖子麼?」
鄭嘉辭:「得了,我差人給他送去了。」
「找個理由替他推了,省得別人為難他。」
「可是二哥已經答覆南家,說他也去。」
老夫人皺眉:「胡鬧。」
鄭嘉辭沒說話。
半晌,屋裡響起鄭嘉木的聲音,語氣鬱悶:「四妹妹,你慢些吃,我才買回來的蜜麻酥,還沒嘗到味呢。」
令窈咽下最後一口:「嗯。」
老夫人撫掌,屋內笑聲一片。
用了晚飯,鄭嘉辭和鄭嘉木先後離去,令窈陪著老夫人說了會話,又將近日練的字拿給老夫人看,得了一陣夸,這才回碧紗館。一沾屋,立馬讓鬢鴉準備鳴秋之宴出遊事宜。
鬢鴉正在鋪床,回眸問:「瞧郡主笑得,有這麼高興嗎?」
令窈蹬鞋往榻上一躺,喜笑顏開:「當然,出去玩能不高興嗎?」
她在府里乖乖念書,也是時候到外面散散心了。
鳴秋之宴熱鬧得很,前世她自持身份,不屑與臨安那起子嚼舌根的來往,從未去過,雖耐不住心癢,喬裝打扮混進去過,但畢竟不如自報家門來得大方痛快。
鬢鴉問:「要備哪身行頭?」
令窈:「掛滿金玉的蹀躞帶,鑲了東海南珠的長靿靴,每樣揀頂好的備下便是。」
鬢鴉當即瞭然。這是奔著出風頭去的。論引人奪目,汴梁無人可與小郡主相提並論,更何況是臨安城。
當年聖上秋獵,郡主都要和太子搶頭籌,也虧得太子肯讓,悄悄挪了大半野兔給郡主。雖然許久未見郡主練習,但郡主的騎射功夫是聖上手把手教出來的,想來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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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鳴秋之宴,鄭府姑娘們從後門往西門街去,鄭家兒郎們已經先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