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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8:15:48 作者: 耿燦燦
記憶里,她似乎是代替自己與穆家結了親,嫁的倒不是穆辰良,而是穆辰良的表兄,雖是正妻,卻是填房。假設後來穆辰良一路榮華,想來她這個沾親帶故的表嫂也該過得不錯。
這樣一想,這位小尖臉淡娥眉的庶姐,該是她們幾個中過得最好的。
鄭令婉丟下話便不再言語,轉而與鄭令清講話:「五妹,你想吃什麼,二姐給你夾。」
鄭令清兩隻眼睛仍瞧著令窈不放,嘴裡指揮道:「給我剝花生,要和阿姊一樣的。」
旁邊鄭令玉聲音怯怯的,提醒道:「五妹,你病才好,花生吃不得,嚼些其他的罷。」
鄭令清提高音調就是一句:「我想吃什麼就吃什麼,不用你這個庶姐管。」
鄭令玉是三房花姨娘所生,母女倆都像是從江南名畫中走出的仕女,嬌弱弱羞滴滴,此時被鄭令清一吼,當即紅了臉,往令窈這邊挨近些。
鄭令佳忍不住出聲,「清姐,玉姐是你姐姐,你該待她親厚些,如此這般在外人跟前行事,豈不叫被人笑話?」
鄭令清的氣勢不蔫反勝,仿佛鄭令佳開口與她說話了,其他一切都不要緊,「阿姊,我只有一個姐姐,那便是你,別人都不算。」
令窈坐在旁邊瞧戲,餘光瞥見鄭令婉剝花生的動作一頓,隨即又恢復正常。
憑良心講,上輩子鄭令婉對她很一般,但對鄭令清是真好。但似乎鄭令清並不在乎。
鄭令清又加上一句,「但若是某人肯理我,那也能算是我姐姐,母親一向教導我要心胸開闊,要擅於原諒別人的錯處,我今天便做到了。」
這句話是看著鄭令窈說的。
令窈無語,朝她那邊施捨一個眼神,嘟囔道:「有些人臉皮真厚。」
鄭令清先是一抿嘴,而後施展眉頭,往令窈跟前湊,「你說我嗎,四姐是在和我說話嗎?」她上前一把握住令窈的手,「四姐的手又白又嫩,摸起來滑溜溜好舒服。」
三老爺正在往這桌瞧。
令窈即時明白過來,上次老夫人的訓誡不是沒有用處,大概是三老爺給鄭令清下的通牒,命她與兩位姐姐「重歸於好」。
令窈任由她玩鬧,橫豎就是不理。
令清急了,低聲怒道:「我都這樣誇你了,你怎麼還不肯跟我好?你這個人真難伺候!」
此時孟鐸也往這邊看來,令窈下意識挽了她的手,回以春風般的微笑,輕聲道:「五妹過獎,只是以後不要靠近我,小心我再踢你。」
令清臉色一嚇,立馬回原位坐好。
旁邊有其他府的姑娘坐過來,令窈一看,是南侯府的長房嫡女南文英領著自家三個妹妹,以及齊伯公府的長房嫡女華朝並兩個妹妹而來。
南家與華家的公子前世曾是令窈眾多求婚者之一,他們家這兩個姑娘,她還是認得的,雖識得,卻並不喜歡。
南文英與華朝皆是臨安土生土長的女孩子,穿著打扮崇尚素淨,與令窈大張旗鼓的華艷完全不同。近年來女學士的興起,更是在臨安貴族女子裡掀起一股「去華飾重文章」的風潮。
南文英上來便問:「怎麼不見寧姐姐?」
說的是寧府姑娘,上次小宴的東道主寧悠君。
令佳想起寧府的事就頭疼,含笑輕語一句「見她最近忙,便沒去請。」
南文英與華朝齊齊坐下,「她最近確實忙,秋天便要進汴梁參選女學士,臨安城裡,取得進汴梁參考資格的人雖多,但只有寧姐姐,最是卓爾不群,若能一舉拿下女學士的稱號,定將名揚天下。」
南文英問:「令佳姐姐,今年你不去麼?」
令佳笑道:「我等兩年再去。」
席間眾人皆互相打過招呼,只令窈懶洋洋地癱在那。
南文英與華朝竊竊私語,三言兩句卻依稀傳進令窈耳里。
「你看她身上穿的頭上戴的,未免太輕浮張狂,哪有穿成她那樣就出來的,一看就是肚子裡沒墨的繡花枕頭,光有臉蛋沒有才華,等她大了些,哪家兒郎敢娶她?」
鄭家姑娘行拜禮後皆已換過衣裳,令窈想著孟鐸一眼未瞧她,越是費盡心思打扮。
她心想,以後求娶她的人絡繹不絕,哪裡用得著她們操這閒心?
不等她開口,令佳已替她辯駁:「我們家卿卿師從孟鐸先生,幾年後汴梁相會,兩位妹妹大可與我家卿卿於文章場上一決高下。」
南文英輕蔑地看了眼令窈,目光從她的髮飾一掠而過,轉向她的臉蛋她削瘦的身板,再收回來時,隱隱有嫉妒之意,抿了嘴道:「論打扮,我可能不如令窈郡主,但論作詩寫賦,我自認為不會比郡主差,更何況郡主才啟蒙兩三年,我已學至開筆,此番相比,怕是對郡主不公平。」
令窈覺得煩悶。
這裡一個鄭令清已經夠讓她討厭的了,偏偏還要湊上來一群外府姑娘,當真擾人清靜。
她起身,快步走近門排紗簾後面。
待她再走出來時,手裡拿了一張青箋,輕飄飄一丟,擲到南文英懷中。
是首七言絕句,以今日宴席為題,對仗工整,用詞巧妙,內涵豐富,其中詩意絕非一八歲孩童所能領悟的。更重要的是,全詩飽含諷刺意味,句句針對南文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