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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8:15:48 作者: 耿燦燦
大老爺被這句話刺得腦袋疼。
之前二弟得了駙馬,便時刻有人在他跟前駙馬長駙馬短,好像全鄭家的人都死光了,只剩二弟這一苗。現在來了個郡主,又是這樣,打著郡主的幌子,便能踩著鄭家的小輩們為所欲為。
今天踢人下水,明天就得殺人放火了。再這麼放縱下去,不說她有沒有機會再回宮裡,就算有,往後在宮裡闖出大禍,鄭家也免不了連坐之罪。
大老爺扶起三奶奶和三老爺,道:「你們放心,今天我這個當家人定給你們一個交待。管她皇親國戚,是我鄭家的人,就得聽我鄭家的規矩。」
大奶奶本來還想開口替令窈說兩句好話,見大老爺來勢洶洶,立即便偃了聲,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說:「她在我院裡,你要問罪,便自己去吧。」
大老爺立馬便跨出門去,命人帶了荊條繩子,一瞧便是要壓著人負荊請罪的意思。
大奶奶站在角落,心裡有些發寒,想起下午她同大老爺說寧府的事,大老爺全然不信,如今三老爺和三奶奶嘴巴一張,他一個字不落全都信了。
她失望地轉過身,忽地清楚地瞧見床上鄭令清睜開了眼,對著她的母親三奶奶笑了笑。
大奶奶眉一皺,剛要走過去,三奶奶驀地已經起身,迎上來挽住她的手便要往外:「嫂嫂,待會大哥若罰窈姐,你可得攔著些,那是郡主,動不得!」
她話雖這樣說,眼裡卻露出一抹欣喜,藏在晶瑩的眼淚後面。大奶奶移開眼,不動聲色地掙開了她的親近。
還沒到大奶奶院子,迴廊處正好遇見老夫人,老夫人半夜被鬧起來,本來是準備去看鄭令清的,聽見丫頭來報說大老爺要拿郡主問罪,連忙繞了彎轉到大奶奶處。
大老爺生怕老夫人說出什麼求情的話,開口便道:「娘,這件事你讓兒子處理,我們鄭家一向清廉嚴厲,祖祖輩輩皆是如此,犯了錯就要罰,這是鄭家家訓。二弟死得早,他的女兒我不能不管,今天我也不動她,只要她到清姐跟前認個錯,這件事就算過去了,不然……」
老夫人最是護短,更何況這事情壓根就沒查清楚,光憑一家之辭,就要壓著人認錯,哪能讓人心服口服。
老夫人正要說話,大老爺便急匆匆地踢開了院門。
院門一開,便見一人奔著跑來。
令佳神情哀慟,指著屋裡道:「不得了,四妹妹發病了,這會子太醫正在榻邊按著她,說是白天受了驚,魂已去了一半,快沒救了!」
老夫人大驚失色,眾人跟著進屋,一看,紛紛神情失色。
榻上,鄭令窈病容蒼白,奄奄一息,嘴裡嚷著:「五妹妹你別頑,欄杆斷了攀不得,快回來……」
老夫人當即就嚇住,上前就要抱住鄭令窈。
李太醫攔住,「使不得,郡主病弱游離,再經不起任何折騰。」
大老爺問:「她怎麼突然這樣了?白天還好好的。」
李太醫:「郡主這病是從小就有的,平時受了小驚小嚇,服幾顆定心丸即可壓下去,但若遇著大事,便……」
大老爺仍是懷疑,「便怎樣?」
李太醫搖搖頭,」看郡主自己的造化了。請恕我失陪,郡主死傷是大事,聖上有喻,我必須即刻寫信稟告,大郎若是為郡主好,便早些備下吧。」
這是讓他替鄭令窈準備棺木了。
大老爺頓時嚇清醒,滿腔的憤慨剎那間消失殆盡。
鄭令窈重病,與鄭令清重病帶來的影響,二者之間,壓根不能相提並論。
剛出宮便死在府里,聖上必大怒,若是聖上再看重些,說不定全府人幾天後就得給她陪葬。
他哪裡還敢想管教的事,一把抓住李太醫的手,懇求道:「可還有救?」
李太醫在宮中照顧令窈五年,對她的脾性再清楚不過。答道:「我會盡力,你們不要在這屋裡,都出去罷。」
大老爺當即掃著眾人出去。
老夫人有大奶奶照顧,此刻回過頭指著大老爺道:「你不是還要找卿卿問罪嗎,你拿的那些繩子和荊條還沒用上,你倒是進屋去綁去訓,清姐病了,你不由分說便要找卿卿算帳,現在卿卿病了,你找誰算帳?我好不容易得了她,八年才見頭一回,你見不得母親高興,你同母親直說便是,何必將氣撒到一個小孩子身上!」
大老爺噗通一聲跪下,頭低到袍角處,「兒子不敢!母親息怒!」
三奶奶和三老爺縮了腦袋,此刻不敢再提鄭令清落水的事,躡手躡腳地便往外頭走了。
鬧了一齣戲,天邊泛起魚肚白,大奶奶伺候老夫人回房,大老爺回了書房,已經開始籌備著寫請罪摺子。
婢子來來去去,最後總算清靜了,留得佳姐一人待在令窈床前。
屋裡沒其他人,連帶著鬢鴉都被打發回園子。
令窈緩緩睜開眼,她許久不曾裝病,前世老夫人和大奶奶死後,她再怎麼裝病,府里都沒人理她。今日重來一遭,竟覺得有些後勁不足,好似躺了幾個時辰,真病一場,一時使不上力氣。
令佳拿茶餵她,「怎麼起來了?」
令窈見她似乎不開心,便朝她眨眨眼,笑容狡黠:「怎麼樣,我裝得像不像?這可都是宮裡練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