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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8:14:17 作者: 閒余得水
    暴風雪似乎變小了,風向也改變了,不再逆風的沈葉將藤蔓的尾部綁在距離大白不遠處的一顆樹上。

    自己從中間部分開始用力,把藤蔓套在身上,雙手拉著綁在前面的藤蔓一起用力。

    大白終於被她拉動了,可她一口氣都不敢松,不過百米的距離,在平時也就一分鐘的事情。

    可這個時候,沈葉必須一鼓作氣的把大白拖回來,她怕這口氣泄了,她再也沒有力氣前進一步。

    不知道在雪地里一步一步移動了多久,手和腳早已變得麻木,腦子裡面只有一個念頭,走一步,再走一步,馬上就能回家了,馬上就能帶大白回家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她走過了綁著藤蔓尾部的那顆樹,直到她再也拉不動身後的繩子。

    粗糙的藤蔓磨礪著沈葉的雙手,一開始只是把藤蔓染紅了,到了後面,血滴從握緊的雙手滴落,在泥濘的雪地里是那麼刺眼。

    沈葉保持著前進的姿勢,機械似的一點一點回過頭。

    她卻像是看不到一樣茫然的盯著洞口,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大白已經被她拉到洞口。

    她跌跌撞撞的跑了回去。

    大白還沒有醒過來,她還有很多事沒做,她還不能倒下,大白還等著她的。沈葉在嘴裡不停地念著,不停的鼓勵著自己。

    沈葉的洞穴很大,大白以前來陪她的時候,在裡面玩都可以。

    洞口也很大,為了擋住風雪,被她用石頭堵住了大半,只留下一個供她可以進出的入口。

    稜角分明的石頭毫不留情的刺破傷痕累累的雙手,大白已經很久沒動了,她滿腦子只想著快點把石頭搬走,洞穴的火塘沒有熄過,比冰天雪地的外面溫暖很多,她只想快點把大白弄進去。

    她根本顧不上自己,大白的傷口已經沒有流血了,沈葉不知道他是自己止住了,還是大白的血已經流幹了。

    洞裡最後幾塊燃木被扔進火塘,升起的火光把整個洞穴染成暗紅色。

    她和大白終於到家了,來不及把洞口堵住,只把掛在洞頂的竹簾放了下來,阻擋那無縫不入的寒風。

    鍋里裝滿了雪水,為了節省燃木,她又端了一些雪塊進來,讓它們在洞穴里自然融化。

    自製的止血藥粉和魚骨麻草做的針線依次擺放整齊。

    把所有的準備工作全部做好,沈葉才敢抬起大白的前肢,為他檢查傷勢。

    巨大的傷口幾乎橫切了大白整個胸膛,在溫暖的洞穴內,原本不再流血的傷口又在緩緩滲出血水。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傷口沒有觸及內臟,只是傷到了最外層,可即便這樣,這道傷口也足以讓大白失血過多而死。

    她不敢想像這麼重的傷大白該有多痛,這隻笨老虎又是冒著多大的危險在風雪中找到她。

    若是風雪再大一點,若是沈葉剛剛沒有發現雪地里的那一抹白色,她可能就要徹底失去她的大白了。

    沈葉不敢再想……

    拿起平日裡用的那把刀,她得先把傷口附近的毛給刮掉,可她的十指幾乎都被藤蔓磨破了,不停顫抖的雙手讓她根本不敢靠近大白。

    「怎麼辦,怎麼辦……」沈葉急得在在洞穴團團轉,直到看到那盆還沒融化的冰雪,才驚醒般的丟下刀,一點兒都沒猶豫,把顫抖的雙手埋進了雪裡,刺骨的寒意穿過傷口透進骨頭裡,骨頭的縫隙都在顫抖。

    她記得有人說辣是一種痛覺,可她覺得,把雙手刺進雪裡,寒冷也是一種痛覺,刺骨的痛覺。

    就連牙齒都在打架,當那股寒意從骨頭裡消失,她的雙手已經徹底麻木了。

    握刀的手雖然依舊在顫抖,但卻感覺不到疼痛,只有一種麻麻木木,只有骨頭是自己的,皮肉都是借來的感覺。

    大白不知道什麼時候也醒了過來,只是靜靜的看著她,沈葉安撫露出笑容,讓大白別擔心,每當這個時候,沈葉都覺得大白安靜的不像是一隻老虎。

    「別怕,是我,你的傷口太大了,我要把傷口縫起來,一會兒給你縫針的時候可能會有點疼,我會輕點的,你別怕。」沈葉扯起笑臉安慰著這頭老虎,嘴裡也不停的碎碎念著,不知道是安慰大白,還是安慰自己。

    大白不知道聽到了沒有,只發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音,依舊目不轉睛的盯著她。

    沈葉趴過去了親了親大白的鼻尖,眼淚還掛在眼眶,她卻笑著安慰:「我準備給你縫針了,你別怕,也別動。」

    大白低低的叫了一聲,好像在回應她。

    血水染紅魚骨和麻線,分不清是她手上的傷口染紅的,還是大白流出的血染紅的。

    被刮下來的絨毛粘在露出血肉的手指上,麻木的手指開始有了痒痒的感覺,來不及去洗掉,最後整雙手都黏滿了細軟的絨毛,原本只是有一點難受的觸感,也變成了鑽心的癢。

    清水洗不掉黏在肉里的軟毛,沈葉只能把手纏滿棉布,才能給大白縫針。

    即便是最細的魚骨針,也有牙籤那麼粗,當魚骨針穿透大白的傷口,沈葉看見大白的爪子在收攏,她知道很痛,沒有任何麻藥,異物穿透血肉的痛,沒有什麼生物可以忍受。

    可她不能停下來,沈葉遞給大白一個帕子,如果痛的難以忍受,可以咬著帕子,大白卻拒絕了。

    縫了三十多針,大白從始至終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只有不斷收攏又放鬆的爪子,在石床上不時發出一點刺耳的聲音,沈葉知道,大白也在忍受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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