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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8:13:41 作者: 花蔓川
萬寶妝伸著手臂,瞧見對方半天不動彈,緊閉雙眸蹲在自己面前,她恍惚想起那個乘鸞而來的神靈,耳邊似有鸞鳴鈴聲,那麼面前這個人是真實的嗎?
她湊近了些,伸出溫熱的指尖想碰一碰他。
戰容肅只覺得有一股帶著酒香的氣息靠近自己,似有若無地撩過鼻尖,他心跳如雷,眼瞼微動,卻又忍耐著未睜開。
直到對方柔軟溫熱的手指按在自己的眉心,他倏地睜開眼睛看向對方,腦海里有一根理智的弦在拉扯,被細細密密地不知名細線纏繞攀爬。
萬寶妝看著對方極深黑的眸色,像是不大明白那樣可怕的眼神,她目如流光溢彩,笑著看向對方,只覺得對方的眉眼可真好看,長眉入鬢,目若朗星,像發光的星星一般明亮。
她的手指從眉心輕柔滑下,滑過挺立的鼻尖,停在薄薄的唇峰上,手指腹是柔軟的觸感,手指背似乎感受到了一股紊亂灼熱的氣息。
就在對方還想繼續戲耍之時,戰容肅迅速抓住對方玩弄的手指,然後起身將其抱入懷中,面無表情地說道:「該回房歇息了。」
萬寶妝覺得自己像是靠在鐵塊之上,還是一塊滾燙熱乎的鐵塊,她摟著那塊僵硬的脖頸,靠在這硬邦邦的鐵塊上昏昏欲睡。
戰容肅面不斜視,大步往前走去,停到門前正要將人抱進去時,聽到紅衣略帶怪異的提醒:「侯爺,這是.......您的房間。」
戰容肅這才發現自己走錯了地方,剛想轉身,懷裡的女郎便扯著他的衣領問道:「我不能進這個房間嗎?」
她晃了晃身子想要下來,戰容肅拗不過,將她輕柔放下,只見站在門口的女郎一把推開的房門,帶著些得逞的笑意:「我就要睡這裡。」
戰容肅無奈地扶起她綿軟的身子:「紅衣,先將燈點上。」
「是。」紅衣將燈點上後停了一會兒,看了眼步履不穩的萬女郎,還有俯身做小的侯爺,笑了笑才退出房間。
萬寶妝好奇地在這個房間裡轉來轉去,其實她什麼都沒看清,處在一種類似看見了,但沒能記在心裡的玄妙境界。
「咦?」她突然看見床邊的柜子上有一串亮晶晶的東西,走過去想要看清楚,戰容肅還沒發現對方的意圖,扶著對方走上前。
等到他也看見那手串時,已然晚了,只見那位女郎霧蒙蒙的眼神也遮不住那狡黠靈動之意,她舉著那手串搖搖晃晃地說道:「這不是我的珍珠嗎?」
珍珠與燈色的光澤浮在她身側,游離繚繞在這個房間裡,戰容肅只覺得這個房間太小了,如此緊閉褊狹的空間,他像是忘記了呼吸一樣,不知如何作答。
萬寶妝像是篤定了這是自己的珍珠一般,沒等他的回覆,突然將珍珠攥在自己手上,然後在床邊慢悠悠地踱步,如同稚子學步一般搖搖晃晃。
「你知道嗎?我以前叫萬寶寶哦,因為我是萬家最寶貝的小孩。」
萬寶妝舉著手上的珍珠手串,像是撒嬌又像是痴笑,嬌憨稚氣:「以前啊,我的手上,脖子上,包括腳踝上都帶著金和玉,都是我爸媽給我買的。」
她一邊說,一邊指了指自己泛著粉紅胭脂的手腕和脖頸,又好像想起了什麼:「哦!你不知道吧,爸媽就是爹娘。」
有的人醉了就會全身泛紅,萬寶妝便是這樣,如今在燈下,更能看見她雙頰暈紅,軟惜嬌羞之態。
戰容肅立在一側,定定地看著對方舉著粉色的雙手示意,視線只顧看著她的眼睛,不敢亂瞥。
萬寶妝像是站不穩一般,坐在床邊上,摸著耳朵對著他笑:「我阿娘說,等我成年了,就帶我去打耳洞,這樣以後成親了還能多要份首飾彩禮,我們還能為你多添一份耳飾的妝。」
說著說著,她流下淚了:「可是他們沒有等到我成年,就離開了。」
「他們都離開了我,就剩下我一人。」
「我便再也不想叫萬寶寶,可是去改名字的時候,我又不忍心將『寶寶』都去了,好像這個世間再也沒有他們的痕跡了,我又捨不得這份親昵與愛意,突然想起他們說要給我添妝,最後改成了『寶妝』。」
「我曾在海邊一次次從日落看到日出,似夢非醒,醒來後,又一次告訴自己,他們已經不在了。」
萬寶妝的眼底沁出淚水,划過臉頰,她伸手摸著自己的耳垂,低聲道:「真可惜啊。」
戰容肅眼裡儘是輕憐痛惜之意,他緩步上前,俯身為她拭去眼淚:「莫要哭了。」
這樣的淚太燙了,灼熱滾燙,只讓人心疼難以。
萬寶妝伸手抱住面前的青年,青年這一次沒有遲疑,將她抱入懷中調轉坐在床邊,萬寶妝只覺得自己虛無飄遊的身子被人用力接住,是那樣溫暖的依靠,在他懷裡發出小聲的嗚咽。
戰容肅撫著對方的鬢髮,有些笨拙地輕拍著對方:「不哭了.......」
直到對方迷迷糊糊地在他懷裡睡著了,他動了動僵住的手臂,掀開寢被,將對方放在床上蓋上寢被。
他看著對方淚盈於睫,伸出食指在她眼下輕輕拭去,撥亂了那長而濕潤的眼睫,也撥亂了自己的心。
青年睨見女郎手上緊緊攥著那一串珍珠,緩緩蹲下將其取出,然後握著女郎柔軟的手腕將其繫上,珍珠的光澤在燈下瑩瑩閃爍,青年溫柔低語:「你是最珍貴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