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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8:06:23 作者: 天衣有風
    王意之也不為難,只道:「這樣自然最好,你若是一口應下,我還得怕你途中後悔。」他端起酒杯,眼帶飛揚笑意:「三日之後,我在洛陽城南的洛水之上靜候你佳音,倘若你答應了,便來我船上,我們一道出發。」

    為他目中笑意所感,楚玉也禁不住笑了起來,她舉起酒杯,與他的輕輕一碰:「一言為定。」

    第248章 真假觀滄海

    王意之送楚玉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深夜時分。

    兩人在門口道別,楚玉瞥一眼黑漆漆的街巷,暗道現在已經這麼晚,想必觀滄海早已睡下,還是明早再去跟他說對不住吧。

    楚玉走入楚園內,大門關上之際,王意之面上輕鬆的笑容微微凝結,他在原地站了片刻,卻轉而走向旁邊的宅院,來到沒有牌匾的門前,輕輕磕響門扉。

    夜幕籠罩,將周圍都蒙上了深深的暗色與寂靜,王意之也不著急,他甚為悠閒地在門口等待著,微風徐徐地吹動他飄逸的衣擺與髮絲,過了一會兒,門內傳來謹慎的問話聲:「請問門外何人?」

    王意之輕笑一聲,悠然道:「請去轉告你家主人,就說江陵故人王意之來訪。」與楚玉閒聊之際,他知道觀滄海就住在楚玉的隔壁。

    過不多久,那人的腳步聲去而復返,這回回來卻是將門打開,施了一禮:「請隨我來,我家主人在前廳等候。」

    跟隨那僕人到了前廳,王意之一眼便看到歪斜靠坐在主位上的觀滄海,觀滄海身穿白色中衣,肩頭松松垮垮地披一件藍灰色的袍子,他的雙眼之上,依舊是白日裡所見的散發著藥香的錦帶。

    聽見王意之腳步走近,觀滄海隨即露出笑容:「意之這麼晚到來,可是在怪罪我白日裡明明識得你,卻不與你招呼?」

    王意之聞言微怔,他仔細看了觀滄海一陣,與白天不同,此刻又感覺他是觀滄海了……難道是因為太久不曾相見,導致他對印象里的觀滄海生疏,才會造成白天的誤解?

    但他雖然誤解,觀滄海為何又不主動與他相認?

    聽著王意之仍不說話,觀滄海知他在疑惑什麼,卻不解釋,只淡淡微笑,任由他猜測個夠。

    現在的這個觀滄海,卻並非容止假扮,而是正牌的觀滄海,他與容止聽得下人通報,得知王意之到來,師兄弟倆心中雪亮,知道他是為什麼來的,於是被推出來接客的,便是真貨了。

    楚玉沒有對王意之說起容止與觀滄海的關係,饒是王意之如何地機變敏銳,也想不到這兩人竟然是有勾結的。

    暗自揣測了一會兒,王意之終於能肯定,眼前的觀滄海確是如假包換,卸下猜慮,他笑嘻嘻道:「抱歉抱歉,我今日乍見你時,疑心你是假的,故而裝作不相識,眼下還上門求證,還請滄海兄不要見怪。」

    王意之不是心裡藏不住話的直腸子,但也不是滿腹心機從不表露的深沉之人,他覺得自己此番玩的心眼對不住朋友,便坦然道歉,一來是他天性使然,放下疑慮後便無掛礙,二來也是因為知道觀滄海不會介意他的錯認。

    觀滄海一笑置之。

    兩人又說笑片刻,王意之此行目的達成,便起身告辭,觀滄海自是一路相送到門前。

    送走了客人,觀滄海才獨自順著原路返回,王意之來之前,他與容止正在對弈,此刻容止依舊坐在棋盤前,聽見他撥動棋子的聲響,觀滄海隨口笑道:「我方才險些便要供出你來,容止師弟。」

    王意之心中風光霽月,照得他幾乎也差點兒坦然相告,好在他也並非衝動熱血之輩,只心中念頭微動,便徹底打消。

    王意之和容止之間,他還是選擇回護容止。

    容止微微一怔,垂目淡淡道:「多謝滄海師兄,我們繼續這一局棋。」

    這是師兄弟之間的老規矩,雖然方才觀滄海半途離開,卻並不擔心容止會趁機在棋盤上做手腳,他們這個層面的比較,不會使用不入流的下作手段,更何況,棋局早已在他心中。

    兩人的棋下了很久,每一步走經過了長長的思索,一直到夜晚過半,容止才以些微優勢勝出。

    默默地注視棋碟片刻,容止開始收拾棋子。

    觀滄海的棋力並沒有多少進步,他的棋力也沒有如何減退,他的操控掌握能力依舊強大穩固,但是……比起從前,他似乎多了那麼一些東西,讓某些地方出現了細微的意外。

    觀滄海嘆息一聲:「這一局作廢,你心不在棋中,我們改日再弈。」

    容止面無表情地提醒:「滄海師兄,這一局,還是我勝的。」別想耍賴。

    觀滄海哈哈一笑:「是嗎,我忘了。」

    兩師兄弟一局完畢便各自回房睡著,第二日清晨,觀滄海在睡夢之中聽見腳步聲靠近,他耳力絕佳,很容易便分辨出這是楚玉的腳步,情知又是來找容止的,他也懶得理會,翻了個身又要睡過去。

    這一年來楚玉時常前來找「觀滄海」,幾乎將這裡當作了第二個家,她來去時都不需任何通報,直接便能前來。

    沒過一會楚玉的腳步聲便到了門前,敲門聲和招呼聲同時傳來:「觀滄海,你在不在?」

    作為真貨的觀滄海自是不會應答的,但是過了片刻,卻沒聽到容止假扮他回話。

    觀滄海十分清楚,容止的耳力雖然不似他這般可以完全以耳代目,但是也是靈敏過人,否則也不會假扮他這麼久而不露破綻,兼之容止性情使然,一有風吹糙動便會從睡夢中醒來,這樣被叫喚卻不回話,實在是有些反常。

    心中疑惑,觀滄海也顧不上睡覺,當即翻身下床,穿過主屋來到另一側的臥房中,卻覺察到容止依舊躺在床上,只是不知為何仿佛動彈不得。

    觀滄海知道容止因為天如鏡留下隱患怪病,時不時便會發作,輕則身體某部分無法掌控,重則遍身力量失去控制,如今是那怪病正巧再度發作,而且這回比較嚴重,不僅全身都沒法動彈,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相處一年,觀滄海見過數次容止發作的情形,因而此時也不慌張,只飛快地來到床邊,一手按在容止肩頭,另一隻手手指彎曲成扣,力道均勻地快速擊打在容止身體各關節處,敲擊如雨點般密集。

    這是他與容止共同琢磨出來的,用這種手法,雖然不能根治,卻能減少發作的時間,能讓容止的身體狀態儘快恢復正常。

    只不過他凝神專注於此,竟然一時間忘了門外敲門的楚玉。

    楚玉敲了一會門得不到回應,心裡奇怪,又聽見門內有隱約聲響,便推門直入,朝著那聲響發出的地方走去。

    第249章 破碎的茶杯

    一輪均勻快速的擊打後,容止緊繃的身體終於漸漸鬆弛下來。

    這一套手法不僅得快速,還需要力量均勻,不能有分毫輕重偏差,饒是觀滄海武力驚人,控制下來亦是額上微微見汗,他才鬆一口氣,卻又聽到已經來到臥房門口的楚玉的腳步聲,這才警覺眼下是什麼情形。

    怎麼辦?

    觀滄海眉頭輕皺,容止勉強半翻過身來,嘴角微翹。縱然面臨這千鈞一髮的關頭,兩人依舊神情冷靜,不曾露出半點兒慌亂之色。

    觀滄海自己雖有把握在楚玉再邁一步進屋之前從窗口逃逸,但是此刻容止體力尚未恢復,臉上更沒易容,倘若丟下他一人,只怕他們這一年玩的調包計會立即被楚玉瞧出來。

    但是帶著容止走,卻不大方便,那窗口容他一人進出已是有些勉強,帶上一人,定會有所耽擱,屆時兩個都走不了,被楚玉撞個正著。

    倘若這時候喊住楚玉不讓她入內,固然能避免她瞧見容止,但是難免會令她生疑……雖然想了這許多,但對於觀滄海而言,卻只不過是瞬息閃電般的心思,這時候容止有了動作,聽出他想做什麼,觀滄海當即心神領會,做出配合。

    楚玉走到臥室門口時,那引她走來的聲音忽然停下,雖然對觀滄海的實力十分認可,認為他不會出什麼危險,但那麼異樣的聲響還是讓她憂心不已,顧不了太多便抬腳闖了進去。

    走入臥室里,楚玉抬眼掃去,一看之下不由得愣住。

    臥室內的擺設很簡單,無非便是床鋪柜子,最顯眼的床上,此刻竟是躺著兩個人的,其中一個頭髮散亂,衣襟大開,雙目閉合的臉容上滲出晶瑩的汗珠,正是她此番要找的人觀滄海,而另一個人,伏在觀滄海胸前,大半身體被觀滄海遮擋住,肩頸以上包括腦袋也都蓋著薄被,映入楚玉眼帘的,只有散落的烏黑髮絲……看著眼前的情形,楚玉愣了足足十多秒,一直到薄被裡的人仿佛不堪忍受,發出一聲淺淺的呻吟,才將她從呆愕中驚醒,連忙道歉退出門外。

    從臥室退到主屋,楚玉猶嫌不夠,一連退到大屋的門外,才緩緩停下腳步,她抬手摸臉,感到臉上滾燙似火,心跳亦是甚是急促。

    她剛才……好像看到了那什麼什麼現場啊……觀滄海額頭上還有汗……方才那所聽到的奇異的聲響……該不會是……那什麼什麼的聲音吧?

    不對,那什麼什麼就算發出聲音,也不會那麼快速吧……那也說不定,觀滄海是習武之人啊,說不定習武之人速度和力量都比較強大呢……也不對,習武也不是用在這方面的吧?

    ……

    一番亂七八糟的胡思亂想之後,楚玉終於逐漸恢復冷靜,緊接著心頭浮現的便是疑惑:她與觀滄海交往一年來,幾乎沒怎麼看他有過女人啊,怎麼今天忽然……轉念一想她便又釋然:別人房內的事,也沒必要展現在她面前吧?

    話雖是這麼說,但是楚玉心裡隱約有些不好受:方才看到那景象時,她只顧著震驚,現在回想起來,意識到觀滄海也是有屬於他自己的生活,便覺得仿佛有什麼原本屬於她的東西被搶走了。

    從認識到交往,一直與她相談無忌的觀滄海,一萌生這個想法,楚玉登時驚出一身冷汗:她不會是那麼花痴的吧?容止不行換容止師兄,這期間也才只相隔一年多而已!

    不行,這個苗頭要堅決打住。

    楚玉暗暗咬牙,心說絕不能栽了一次再栽一次,再說觀滄海既然已經有那什麼什麼了,她就算喜歡,也堅決不能做小三。

    這是原則問題。

    正想得入神,楚玉忽然感到肩頭被人一拍,下意識轉頭看去,看到「觀滄海」,駭得慌忙後退。

    容止的手還懸在半空,便聽楚玉見了鬼一般地後退,忍不住心中疑惑,暗忖他今日的易容改裝是否有什麼破綻。雖然扮成觀滄海破綻很少,可這也有個弊病,他眼睛被蒙住,無法通過直觀的審視來判斷楚玉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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