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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8:06:23 作者: 天衣有風
容止轉身便走:「內服外敷,外敷的藥我治不了你,你儘管叫,等著吧,明兒我讓尚藥司在煎藥湯時多給你加二兩黃連。」
花錯立即迭聲慘叫:「等等等等等等!阿止!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麼?」
……
雖然暗地裡盤算著謀奪天如鏡的手環,但再見到天如鏡時,楚玉面上並沒有什麼異樣,並不是因為她不想要,而是目前根本要不來,再加上他們之間的矛盾並沒有達到針鋒相對的情況,目前還不著急對付天如鏡。
容止昨夜說過,倘若真到了生死相見的時候,天如鏡並不是不能對付的,這少年比天如月生澀太多了。
在皇宮門口遇上天如鏡,楚玉對他微一點頭,趁著錯身而過的機會對他低語:「午後到我家裡來。」她也該履行自己該付出的條件了。
懷著平靜的心情,楚玉見到劉子業,他坐在長几前,身穿莊重朝服,案上的文書都被他掃落在地,被昨天從市集上買來的小玩意占據著。劉子業一會兒碰碰這個,一會兒碰碰那個,看起來很是興致勃勃,見楚玉來了,他遣退左右拉住楚玉,道:「阿姐阿姐,昨天真是好玩兒,我們改天再出去微服私訪如何?」
楚玉瞥一眼長几,心中鬱悶極了,她雖然沒打算教育出來一個曠世明君,可是也沒打算養成一個購物狂啊,看劉子業這個模樣,顯然是對逛街購物此類活動上癮了。
早知道帶他出去竟然是這個結果,她還不如一直關在宮裡給他講故事呢。
楚玉想了想,勸阻道:「陛下,上次我們出宮,已經很不容易,這件事只怕要慢慢來。」
劉子業一聽大是掃興,忽然他眼睛又是一亮,道:「阿姐,不出宮也可以微服私訪,我們在宮裡弄一個市集,讓宮女太監們裝成買賣東西的,這樣不就成了?」
楚玉一聽險些背過氣去,劉子業這想法太天才了,在皇宮裡開市集玩微服私訪,虧他想得出來,簡直就分明在臉上寫著「昏君」兩個字,生怕別人不來謀反。
強行壓下打人的衝動,楚玉耐著性子道:「陛下,微服私訪可不僅僅是逛市集而已,您忘了麼?我給你說的康熙帝的故事裡,那位康熙帝做得更多的,是鋤強扶弱除暴安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啊。」她的教育方向是不是弄錯了?不僅沒讓劉子業產生進取心,反而激發了他作為一個潛在購物狂的熱情。
楚玉這麼一提醒,劉子業也從購物的狂熱里暫時清醒過來,他皺起眉道:「可是,昨日我們微服私訪的時候,並未瞧見有人作惡啊,也沒有馬賊強盜什麼的,要怎麼樣去除惡呢?」
楚玉心說在這天子腳下,治安好歹也是有點保證的,倘若這裡都有馬賊強盜橫行,這個皇帝就不用想當了,這裡所謂的惡,也就是些豪門的紈絝子弟,然而那些人多半都有些勢力背景,別說楚玉撞不上這些人作惡,就算撞上了,也要先衡量一下是否應該莽撞出手,雖然她背後就是最大的靠山,然而得罪強大的力量並不划算。
沉思之中,楚玉的面色變了幾變,最後她牙一咬下了決定,正色對劉子業道:「陛下,再過幾日,我們再出去微服私訪,昨日我們去的地方太過太平,導致沒有人作惡,下回我們換個去處,便能微服私訪了!」
安撫下了劉子業,又糙糙的說了段故事,楚玉很早便從宮中離去,回府之際才恰恰是正午時分,她一回府,便立即傳召容止桓遠柳色墨香,連同正在養傷的花錯,排除年紀太小的流桑,召開第二屆面首大會。
眾人圍坐一圈,唯獨花錯遠遠的在圈外,花錯全身包得好像木乃伊一般,只露一張臉在外面,他躺在一張軟榻上被抬來,身上藥味很是濃重,因此只是在遠處聽著,並不靠近大家。
「花錯是習武之人,耳力比尋常人好上不少,公主不必擔憂,他聽得到。」容止輕描淡寫的道。
楚玉微微一笑,目光掃過幾張各有特色,但是都同樣出眾美貌的臉容:「叫你們來,是有事要吩咐你們去做。」
伸出一隻手指,楚玉提出論題:「我一個人才智有限,希望大家群策群力,共同幫我想----怎麼樣善意的欺君?」
第101章 善意的欺君
欺君,是的,楚玉要欺君。
現在的楚玉,對於劉子業這個皇帝的印象,有一種很矛盾的割裂感,一方面,她畏懼劉子業所處的權位,身為皇帝,他能一句話便讓她死,可是另一方面,她對於身為皇帝的劉子業並沒有多大的尊敬。
來自二十一世紀的楚玉,天性中對於所謂天賦皇權的說法打心裡的排斥,也沒有太多的階級觀念,對她來說,一個人就是一個人,並不會因為他所處的位置和所擁有的權利高人一等或低人一等。
她知道什麼是階級,也懂得如何去利用,甚至她自己就站在這所謂階級的頂層,可是她的內心深處,始終不能將這種人分三六九等的制度烙印在觀念之中。
因此她對於身為皇帝的劉子業,既是戒懼,又是不敬,戒懼的是那皇帝的權力,不敬的則是劉子業本人。換而言之,她是把劉子業和皇帝這兩個身份割裂開來看的。
此外還有一點兒,大約便是一點點連楚玉自己都不願意承認的……心軟。
那個陰戾狠毒的少年,縱然有千般的不好,可是不曾有過對她半分的傷害,甚至全然的依賴著她相信著她,縱然心裡不斷的提防戒備,楚玉在偶爾的回眸時分,會對劉子業產生一點點的愧疚。
楚玉想出來要欺君這個點子,是既把劉子業當皇帝,又有些不把他當皇帝看的結果。
楚玉簡單的說了一下劉子業想要鋤強扶弱行俠仗義的私訪願望,當然不會說這一切都是她引起來的,只道:「現在,陛下是一定要微服私訪了才舒心,但是我決不可能真的將他帶到危險的地方,令他陷入險境,所以,陛下要除惡,我們就造出一個惡來給他除。」
經過一番商量,終於敲定了欺君的細節,楚玉開這個會的目的,主要是把所有人都拉上自己的賊船,上來了就誰都別想下去。
現在楚玉最為放心的,反而是這些面首,柳色墨香等於是她養著的,幹什麼由她說了算,桓遠被拉來,卻是楚玉為了表現對他的信任,而容止花錯,花錯來此是因為必須由他扮演欺君主力,容止雖然不需要參與,可以他與花錯的交情,楚玉不認為花錯會不告訴他這件事,倒不如一開始便告訴他她要做些什麼。
其實這也並不是什麼太過需要保密的事,雖然需要冒一點不敬之罪的風險,但楚玉權衡之下,認為即便此事曝光,劉子業也不會為了這善意的欺騙而懲罰她,了不起便是生氣抱怨一下,而假如成功了,則可以讓劉子業過一下微服私訪顯威風的癮,免得他滿腦子的開市集玩採購。
商定之後楚玉便接到通傳,天如鏡來訪,時間掐得剛好,一點兒都不浪費。
讓面首們撤走,楚玉最後叫住桓遠,問道:「楚園那邊準備得如何?」
桓遠略一欠身,微笑道:「公主請放心,一切順利。」
楚玉微微嘆了口氣:「辛苦你了。」
……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順利得讓楚玉覺得有些不真實。
持續進行的一件事是教天如鏡學習英文,一開始是認字母,跟著是讓他背單詞,發現天如鏡的記憶力驚人,很長一串的單詞他只需要看一遍就能記住,為了能更方便的給自己爭取時間,楚玉有意的扭曲教導的進程,這並不是說,她故意把錯誤的知識教給天如鏡,她只是教了一些對天如鏡來說完全沒必要的東西。
英文的語法與中文是有很大差異的,並且複雜起來讓人很是頭疼,凡是學習英文的學生,在考試的時候,幾乎都受過那些超長超複雜的長句的刁難。
而楚玉把自己記憶中的刁難,加了點料轉給天如鏡,讓他也嘗試一下千多年後學子們曾遭受過的苦難,深刻體會考試的黑暗,考官的無情,以及零分的慘澹。
什麼完形填空,概括句子大意,閱讀理解,各種考試題型,楚玉都翻出來對付天如鏡。這樣一來,為了學習那些複雜長句的句式語法,天如鏡的學習進度不得不放慢下來。
在虐待天如鏡的期間內,楚玉又請求天如鏡啟動那手環,深入的查探了一下手環中「攻」那一項,卻意外的發現,天如鏡之所以無法發動攻擊,是因為那一項的程序文件有部分缺失,想來大約是不知道哪一個古人,失手錯誤刪除掉的。
楚玉前世再剛剛接觸到電腦時,也曾胡裡胡塗的幹過類似傻事,將某些程序的文件刪除了,導致文件無法啟動,這是一樣的道理,天如鏡的那個手環內部,相當於一個多功能電腦,其中裝有資料,也安放了一些與外界關聯的實用程序,比如自動防禦的光罩等等。
可是假如程序中的文件被刪除,再怎麼強大的功能都無法用出來,並不是手環質量差的緣故,而是操作手環的人使用不當,才令其明珠蒙塵。
英文教習之外,楚玉的欺君大計也同樣順利,事先已經讓柳色墨香等人排演過幾遍,由花錯扮演反派,身穿黑衣臉蒙黑布,裝成打劫的強盜,「正好」讓微服私訪的劉子業一行撞上,之後路見不平把劍相助自然是順理成章,林森作為主力打手,劉子業也衝上前去砍了幾劍,花錯意思意思的招呼下便落荒而逃。
唯一一點波折是為了符合劫匪身份,花錯需要換用武器,丟下常用的細劍,改使九環大砍刀,對於如此缺乏氣質破壞品味的行為,花錯自然是強烈反對,卻被容止一個眼神給高壓鎮住。
……
時間過得很快,非常快,快得楚玉伸手去抓,也抓不住飄逝的影子。
天候很快就由初夏時分進入了酷暑,蟬兒在樹上垂死似的叫著,許多天沒下一滴雨,空氣中盈滿了乾裂一般的燥熱。
然而在這一天,建康城中不少名流公子,士族青年,都坐乘著華麗的馬車,前往同一去處。
那個地方的名字叫做楚園。
楚園的主人是一位神秘的少年,昔日與一位作詩如流水般的才子共同參加詩會,與風流倜儻的王意之親密交好,又曾狂妄的斥責千金公子蕭別的琴音不堪入耳。
而蕭別並未反駁。
他所送出的摺扇,亦是別具一格。
那少年的名字叫喻子楚。
還是早晨時分,楚園外的街道上,便擁滿了各式車駕。倘若此時在這裡放一把火,至少能燒著都城內半數以上的權貴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