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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8:06:23 作者: 天衣有風
裴述幾番都喚不回藍衫青年後,神情為難的走到楚玉面前,道:「子楚兄,蕭兄雖然不近人情,但是也絕非不講道理,你從前是不是開罪過他?」
楚玉聳聳肩,無所謂的笑道:「誰知道呢?也許沒有,也許有,可我忘記了。」
見從楚玉這裡問不出什麼端倪,裴述又去向其他人賠罪,沒了操琴的人,詩會便少了一半的風雅,其他人分別過來認識了桓遠,詳談片刻後,還是一個個的離去。
那藍衫青年雖然好似處在隔絕的空間,可是他對詩會的影響之大,卻出乎楚玉的預料,就如同眼前這些人,都很傾慕桓遠的文采,可是卻好像有什麼顧忌一般,不願深談,結識之後便告辭。
一個個陸續的離去,熱鬧的山頂一下子變得空曠,留下來的不過寥寥幾人,王意之慢慢的站起來,又慢悠悠的走到桓遠面前,仔細的看了看,微微一笑,才又轉向楚玉,笑了聲道:「有意思。」
楚玉揚眉反問:「什麼有意思?」
王意之哈哈一笑:「你若問我,我卻問誰?」他忽然轉身,大步的朝山下走去。
最後一個離開的人是裴述,他望著楚玉,猶豫了很久才道:「子楚兄,我也要告辭了。」
楚玉淺淺一笑:「請自便。」見裴述要走,她想起一件事,問道:「你前次所說的千金公子,我怎麼沒見著?他是哪位?」
裴述驚訝的睜大眼睛,片刻後嘆息道:「我這方相信你是真的不記得了,那方才因你而走的蕭兄,便是千金公子蕭別啊。」一邊嘆著,他告辭離去。
一旁的越捷飛大大的鬆了口氣,從耳朵里扯出布團:總算解脫了。
……
微風輕送。
容止在棋盤上按下決定局勢的最後一子,站起來道:「時候差不多了。」
……
因為撤退匆忙,那些矮几錦墊都沒有收走,楚玉讓越捷飛把原來自己身邊的那張矮几連同上面的點心一起搬到亭中。
坐在亭子裡,她迎著有些急的山風,俯視著都城健康,這城市透著迷亂的繁華之美。
楚玉有些出神,忽然感覺袖子又被輕輕拉動,不必回頭,也知道是流桑,這裡的人,也只有他會用這種方式吸引她的注意。
「咕」的一聲從身後傳來,楚玉聽見這聲音,才驚訝的轉過頭,確定這聲音是從流桑肚子裡傳出來的,她才想起自己一直在吃獨食,而其他人什麼都沒吃。
她潛意識裡認為流桑他們自己餓了會拿吃的,可是卻忘了自己的這具身體的身份以及與他們的關係,她不允准,他們不會在她面前妄動。
笑吟吟的把食盤朝流桑那裡推一下,楚玉道:「餓了就自己拿。」雖然語調溫和,可是聲音里透著一些連她自己都覺察不到的冷寂。
但流桑卻覺察到了,他沒有去拿點心,只巴巴的望著楚玉:「公主不開心嗎?假如出來不開心,那麼我們回去好了。」忽而他又想到,「是不是方才那些人叫你不開心的?」
楚玉莞爾,她伸手摸摸他的腦袋,笑道:「那些人與我有何干係,他們有什麼能耐能教我不快?」她微微笑著,眼神遼遠,宛如碧藍如洗的萬里長空。
就算她現在是山陰公主,那又如何?
旁人的毀譽,與她有什麼關係?
桓遠原本立在一旁,聽見這話朝楚玉看去,卻見那清雅的少女目光坦然,卻是他從未見過的高闊。
楚玉正要再說些什麼,忽然身子被猛力的一拉,推至一旁,隨即在耳邊響起的是流桑幾乎變了調子的驚叫聲:「小心。」
兵刃相交,發出刺耳的響聲。
楚玉踉蹌幾步,來到站在角落的桓遠身邊,她扶著亭邊欄杆轉過身,卻見山上亭中不知什麼時候多了幾人,身材高大,動作矯健,頭戴著斗笠,身上披著蓑衣,也不知是何時潛伏上山的。
更重要的是,他們手上都握著一柄長劍。
來人的身份昭然欲揭,是刺客。
刺客一共五人,著裝統一彼此配合默契,他們有三人纏住越捷飛,兩人直接越過他,直撲向亭中的楚玉。
雪亮的劍鋒迫近,空氣瞬間變得陰冷而蕭殺。
楚玉眼前一花,卻見流桑一個閃身擋在了她面前,迅速拔出袖中短劍,擋住來人。剛才也是流桑將她從亭中央拉開,推到較為偏僻的角落。
對方見流桑年幼,並未留意,只隨意的揮劍,兩劍相交,流桑手腕一抖,犀利準確的振臂橫斬,竟將那人逼退一步,而那人的同伴上來接下流桑的劍勢,才免於見血之災。
兩名刺客皆感驚訝,彼此對視一眼,揮劍再上,這回卻已經不敢輕敵。
楚玉也十分的驚訝,她原本只當流桑是個什麼都不太懂的孩子,可是此時看見他的側臉,雖然尚年幼稚嫩,卻已經散發出堅毅果決的氣息。
可饒是流桑劍術不錯,可畢竟經驗不足,幾個回合下來便露出生澀之處,便給其中一名刺客闖過防線,直撲桓遠和楚玉所在的方向。
……
「什麼時候差不多了?」墨香見容止似是心情不錯,便隨意的問道。
容止嘴角含笑,眼眸幽深如海:「大約是……刺客吧。」
第033章 謀算無遺策
危機迫近,楚玉的腦子反而十分冷靜和清醒,儘管心臟已經因為太過的刺激開始隱隱作痛,但她依然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做什麼。
她伸手一撈,想要抓住桓遠一起躲避,可是卻不意撈了個空,側眼一看,發現人形作詩機桓遠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亭子,面無表情的站在亭外。
楚玉不由得一愣。
因為這一個片刻的耽擱,刺客已經來到楚玉面前,她情知自己逃不了了,無奈的苦笑一聲。
沒想到又要死了。
好不容易得回來的生命,就要這樣再失去了麼?
真不甘心。
這一回假如死了,她會不會再穿越呢?還是運氣只有一次,這回死去,便是真的再也不會有知覺?
永遠?
她真不想死。
可是預期之中的劍鋒並沒有加到他身上,刺客來到了她面前後,看了她一眼,竟然轉過身,跳出亭子去殺桓遠。
連理睬都不多理睬她一會。
……
楚玉目瞪口呆。
看著桓遠有些狼狽的閃躲刺客的追殺,此地身份最重要最有刺殺價值的人反而被撂在亭子裡,雖然險死逃生,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了,這樣很好,可楚玉還是有一種很輕微的被羞辱的錯覺。
喂喂喂,不帶這樣的。
她知道這個時代崇拜美色十分嚴重,以貌取人十分嚴重,可是就連刺殺,也先挑比較俊美的那個去殺,這就過分了點吧?
哪裡有這樣不講職業道德的!
……
還是說,這些刺客不是衝著她來的,根本目標就是桓遠?
這也不太可能啊,桓遠從小不是被軟禁就是被禁軟,哪裡有機會到外面去得罪人,甚至嚴重到要動用刺客的地步?
……
「您要刺殺公主?」墨香之前問話時,還拿著一顆棋子看看有沒有機會扳回少許敗局,聽清容止說的話後,驚得手指一松,棋子落在盤上,與幾枚棋子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
「怎麼可能?」容止散淡的笑笑道,「刺殺是有的,只是並不是出於我的授意,另有他人安排。」
「什麼人?」
容止彎身將棋盤上的黑子慢慢的撿回棋盒,輕聲道:「桓遠。」
……
桓遠在刺客的劍下左右閃躲,他從前也曾得家人教導,學了兩三手粗劣武藝,雖然不如越捷飛,甚至不如流桑,但是自保片刻,卻是夠了。
可此時他卻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力不從心,氣力好像流水一般從他身體裡流失,動起來艱難遲滯宛如乾涸的河床,他忽然想起昨夜裡容止逼他喝的酒,心中驀然有所了悟。
不過片刻功夫,桓遠便氣喘吁吁,身上多了好幾道傷痕。
越捷飛見桓遠情勢不妙,猛地發力逼開與他纏鬥的三人,箭一般的疾衝過來,於千鈞一髮之際解除了桓遠的危急,拉開桓遠,擋住刺客的長劍。
一對一的局面下,那刺客立即落入下風,越捷飛擊傷那刺客,接著又回身與其他三人戰在一起,慢慢的將四人逼於一處,不讓任何人有機會走脫。
越捷飛將桓遠推向亭子的方向,後者退了幾步,後背碰到亭邊支柱才停下來。
流桑且戰且退,慢慢的與那刺客退到了亭邊,他經驗不足,偶爾會被刺客的一些小花招弄得手忙腳亂,前期優勢蕩然無存,反而被步步逼退。
楚玉見流桑眼看就要退到自己這裡了,為免刀劍無眼,她也跨過亭邊的欄杆,出了亭外。
桓遠才堪堪站穩,瞥見楚玉就在一旁,下意識的往相反的方向邁了一步。
可是他忘記了這裡是山崖邊,也忘記了在邁步之前,先查看腳下。
鞋底好像踩著一粒小石子,桓遠腳下不穩的一滑。
倘若這是在平地上,也不過就是摔個跤。
倘若他沒有因為藥物而體力衰竭,那麼還有能力自救。
……
「其實桓遠在謀劃出府的時候,也準備了破釜沉舟的最後一招,他自命君子,不到最後關頭是不會兵刃見血的,而這一招,由於事關緊要,並沒有太多人知情,而又因自身的不自由,負責替他出面安排的,是沈光左。」容止微微一笑,「他卻不知道,我能許諾給沈光左的,比他要多得多。」
沈光左的第一個投誠倒戈,是他一手安排的,否則哪裡有人會那麼的莽撞,在別人甚至還沒有分辨清楚這是否是一個陷阱時,便急匆匆的前來告密?
而因為這樣,桓遠的全盤計劃,也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桓遠的住處,有養著一隻鴿子,那是江湖上的隱秘刺客組織轉劍堂所專門培養出來,用於與僱主聯繫的,但桓遠一直沒有放出,因為他不到最後關頭,不會使用暴力手段。
可是楚玉前些日子的作為,徹底的讓他失去了希望。
昨日,桓遠得知楚玉要前往平頂山參加詩會,便放出了這隻鴿子。
墨香想了想,問道:「那麼,公子是打算助桓遠一臂之力,還是打算阻止他?」
「皆非。」終於將黑子全部收回棋盒,容止支起身子。笑著道,「我打算利用這場刺殺。我的手雖然沒辦法伸得太遠,可是在都城建康之中,還是有些辦法的。對於轉劍堂,我略知一二,想要幾個剛來到建康城的刺客,在打探刺殺目標的外貌時,有所偏差,也是不是太難的事。我根據外界傳言,將公主說成是身材高大如男人一般的女子,但相貌上佳,而公主一行之中,最符合這個說法的,便是桓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