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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8:05:32 作者: 骨生迷
南榮郡王和信王世子都是正經宗室出身,自然瞧不上這種人家。
鄭繡心中也是一凜,忠勇伯府,太后的娘家,不就是害了她父母的惡人麼!
如今的忠勇伯是太后的親兄弟,忠勇伯夫人身著米黃底暗紋刻絲梅竹jú紋絲緞袍,看著五十出頭模樣,面容還算年輕端正,就是嘴角兩道木偶紋很重,看著就是個不苟言笑,不好相與的模樣。
鄭繡深深地看了她幾眼,便移開了視線,只在心中反覆告訴自己,今天這樣的場合,自己代表的是慶國公府的臉面,一定不能表現出異常來。
貴和長公主身邊的幾位公主,都是先帝的女兒,雖沒有貴和長公主得寵,也是金尊玉貴,個性驕矜,不過來了個忠勇伯夫人,也沒人當回事,仍然自顧自說話。貴和長公主不過隨意抬了眼看了看,便又轉過頭去繼續聽其他人說話。連信王府和南榮郡王府都是那個態度,就更別說跟太后早有嫌隙的她了,自然更是瞧不上。
忠勇伯夫人板著臉給貴和長公主請了安,呈上禮單,貴和長公主不過是秋蕊一眼,讓她把禮單收了,連個正眼也沒瞧她,就揮了揮手讓她找地方坐了。
忠勇伯夫人的臉色就更難看了,這些宗室宗室如此眼高於頂,目中無人,叫她沒臉。
不過她們這樣根正苗紅的宗室看不上忠勇伯府,卻有其他勛貴上趕著。尤其是慶安侯那幾個沒落的勛貴,更是對忠勇伯夫人趨之若鶩,擁到她身邊說起話來----反正貴和長公主向來看不上她們的,倒不如跟忠勇伯夫人套套近乎,還能撞撞太后的木鐘。
貴和長公主才才懶得搭理她們那些小心思,便隨她們去了。
忠勇伯夫人和慶安侯夫人說著話,眼角餘光卻悄悄在室內掃過。慶國公府二房太太的身份,她早有耳聞,兩家也算是徹底交了惡,當時想巧取豪奪人家妻子的是如今忠勇伯的弟弟,忠勇伯身為長兄,也十分疼愛這個弟弟,每每念起都要將鄭仁一家子咒罵一番----在他看來,幼弟不過是年輕氣盛,貪玩了些,鄭仁忍一忍便也過去了,卻要鬧得那樣大,壞了自家名聲不說,還給了皇帝秋後算帳的由頭。幼弟若不是被打回了白身,鬱郁不得志,也不會流連秦樓楚館,最後被人打破了頭,不治身亡。
忠勇伯夫人跟已經去世的小叔子談不上有什麼感情,卻也對著鄭氏一門有著深深的敵意。只是這滿室的女眷濟濟一堂,鄭繡又深居簡出,沒人探得她的樣貌,她打扮的也不算扎眼,忠勇伯夫人一時也無處分辨。
她正想悄悄知會大丫鬟去打探一番,就聽上首忽然一聲驚呼,定睛看去,原來是貴和長公主打翻了茶盞,將熱茶澆在了自己的膝頭。驚呼來自於貴和長公主身後的秋蕊。
她不禁暗暗嗤笑,貴和長公主前陣子生了大病,慶國公府口風嚴實,又是太醫親自診治,貴和長公主的病情更是保護得緊。不少人上門探望,貴和長公主一概不見。一時間外頭風言風語,傳什麼的都有。若不是當今又讓內務府操辦起了她的生辰,不少人還以為貴和長公主就要這麼沒了呢。
此時看貴和長公主這模樣,坐在奇形怪狀的椅子上不良於行,連個茶盞都端不穩了,真是半個廢人了,像忠勇伯夫人這樣素來被她冷落的,自然會在心頭嘲笑一番。
鄭繡聽到響動,便站起身來,快步走到貴和長公主身邊,關切道:「您沒事吧?」說著拿了帕子先拂去了她裙擺上的茶葉。
貴和長公主蹙著眉頭,想發火又只能生生忍住,沉著臉道:「無礙。秋蕊陪我下去換衣裳,你先待客。」
秋蕊應了一聲,推著貴和長公主出去了。
鄭繡見她臉色不善,以為她是被燙疼了,有心想跟去看看。但她身為主人家,這滿座的賓客,又都怠慢不得,便站住了腳,讓桃枝給眾位太太小姐換了新茶,重新上了點心。
室內安靜了片刻,便又繼續熱鬧了起來。
忠勇伯夫人眼睛在鄭繡身上轉了幾圈,心想倒是有副好皮相,若是其母也是如此長相,也難怪當年能入了小叔子的眼。
她的目光稍作停留,一旁的慶安侯夫人便輕笑道:「這位就是鄭家二太太吶,聽說是小門小戶出身,看著卻是跟京城裡的不大一樣呢。」
忠勇伯府跟鄭家的恩怨也不是什麼秘辛,曾經還是京城上下茶餘飯後的談資。慶安侯夫人有意討好忠勇伯府,自然是踩著鄭繡說話。
忠勇伯夫人也不屑一笑,道:「看這通身打扮,倒是看不出出身了。」
慶安侯夫人又道:「打扮不過是騙騙人的眼睛,這說話做事可是騙不了人的。」剛才貴和長公主出事,那鄭氏可是表現得比丫鬟還盡心盡力,一看便知道是上趕著獻殷勤。可也不想想貴和長公主那樣的身份,想拍她馬屁的人多了去了,哪個不是拍到了馬蹄子上。慶安侯夫人又把之前貴和長公主讓鄭繡坐到別處去的時當成笑話,同忠勇伯夫人說了。
忠勇伯夫人自己在貴和長公主面前也不的臉,聽了這事卻帶上幸災樂禍地笑道:「她那樣的出身,可不該死命扒著貴和長公主麼。不然這滿座的太太小姐,能有她一席之地?」
慶安侯夫人附和道:「可不是麼。可也不想想,貴和長公主何等眼光,任她再豁著臉皮討好,也不會對她另眼相看一絲一毫的。」
她們說話聲音也沒有刻意壓低,身邊其他人聽到了,要麼就附和兩句,要麼索性乾脆閉口不言,當沒聽到。鄭繡一個三品誥命,沒有顯赫出身,在她們看來,鄭繡能有臉和她們坐在一道,已經是給了她臉面了。
鄭繡倒是沒察覺有人在談論自己,而是光顧著聽信王世子妃和南榮郡王妃說話了。這兩人好比說相聲似的,一捧一逗,淨挑薛直他們三人少時做的胡鬧事講給鄭繡聽,逗地她前仰後合,笑個不停。
不久,有丫鬟來傳了信,貴和長公主不在,桃枝便附道鄭繡耳邊道:「二太太,廚房那邊說宴席已經準備妥當,這就可以上菜了,公主不在,您看著是不是先領著人進偏廳去。
貴和長公主愛潔,勢必要換了整套的行頭再梳洗一番,確實需要不少時間,估摸著還要一會兒才能回來,鄭繡便點了頭,站起身來,對著眾人道:「飯菜已經準備妥當,勞煩各位移偏廳。」
兩個偏廳都設了宴,貴和長公主就一個,坐在了一處,便去不了另一處。
不過往年都是如此的,貴和長公主向來坐在東廳,東廳安置的便都是宗室和得臉的勛貴。西廳安置的便是清流和一些沒落的勛貴。忠勇伯府絕對算不上沒落,但貴和長公主就是看不上這樣靠女兒換來榮耀的『暴發戶』,年年都把她放在西邊。
此時貴和長公主不在,忠勇伯夫人便有意道:「那請薛二太太明示,咱們這些人誰能跟貴和長公主一起用宴,誰又沒那個資格呢?」她似笑非笑,看好戲似的就等著聽鄭繡怎麼說。這要說的不好,得罪的可不止她一個人。
☆、第一百三十一章
鄭繡本就看忠勇伯府的不順眼,忠勇伯夫人還明晃晃地來挑刺,當真是把她當泥捏的沒脾氣了。
她淡然一笑,道:「忠勇伯夫人這話說的有意思,怎麼就是我的指示。本就是公主壽辰,眾位的落座次序亦是公主和恭王爺一起擬定的。他們二位怕把眾位太太小姐安排在一處,給擁擠怠慢了,才特地開闢了兩個偏廳出來。聽您的話,似乎是對這有不滿?」
忠勇伯夫人當然有不滿,憑如今太后和蕭淑妃的身份,他們忠勇伯府就不該受到這樣的怠慢!可鄭繡口口聲聲都是貴和長公主和恭王爺,她又能怎麼說呢?!
好個刁鑽的丫頭,忠勇伯夫人收起笑,道:「我哪裡表現出不滿了?不過是不太清楚,多嘴問了一句,話倒讓薛二太太給帶偏了。」
鄭繡便裝模作樣地轉頭對著桃枝道:「沒聽到麼,忠勇伯夫人說不知道自己的座位,還不大聲地告知她。」
桃枝從善如流,也不露怯,大聲道:「忠勇伯夫人,您的座位在西廳。」又補充道,「和往年一樣呢。」
忠勇伯夫人一聽,面色已經沉了下來。這鄭氏故意曲解自己的話不說,還讓個丫鬟來打自己的臉,當真欺人太甚!
鄭繡還是溫溫和和地笑著,說:「您聽清楚了沒?需不需要再重複一遍?這事兒也怪我,只想著滿座的太太小姐肯定都心情清楚的,便沒再特地知會。忘了還有您這樣年紀大,記性差的。」
但凡是個女人,就沒有能聽人家說自己老的。在座的太太雖然年紀也有比忠勇伯夫人大的,此時卻都有些幸災樂禍,她們年紀雖大,可記性不差啊,說的又不是自己。忠勇伯府行事向來高調,得罪了不少人,當場便有人笑出了聲。
忠勇伯夫人的臉已經黑的堪比鍋底了,她胸口劇烈地起伏,手上的指甲更是掐到了肉里。
鄭繡一看,這忠勇伯夫人看來是真的惱了,看來也不能鬧得太過,萬一把人氣走了,外人可有的說道了。
忠勇伯夫人也不說話了,只是死死盯著她。
鄭繡還是笑,臉都快笑僵了。
忽然就聽到貴和長公主慢悠悠的聲音傳來----
「我不過離開片刻,你們這是做什麼?」
對了,還有貴和長公主呢,她對這鄭氏也不喜歡。忠勇伯夫人心思一轉,便對慶安侯夫人使了個眼色。
慶安侯夫人還算機靈,當下就明白過來,開口道:「您回來的正好,忠勇伯夫人不過是問了一句次序,府上的二太太便羞辱於她,您可得來評評理。」
貴和長公主換了件妃色三鑲盤金梅花竹葉鳳仙裙,被秋蕊推到了上首的位置。
這花廳上下都是長風苑的人,早在忠勇伯夫人發難之際便有人去通傳了。
慶安侯夫人這樣避重就輕地說了,不是真的以為能瞞住貴和長公主,不過是借著貴和長公主的威勢壓一壓鄭繡。按她想的,貴和長公主就算不喜歡忠勇伯夫人,可到底過門是客,又是在她自己的生辰宴上,鄭繡這一番攪和,定然會讓讓她更加厭惡……
「這樣麼。」貴和長公主看了鄭繡一眼。
那話確實是從自己嘴裡說出來的,鄭繡便沒有辯解什麼。
誰料貴和長公主忽然一聲冷哼,道:「本宮看忠勇伯夫人確實是腦子糊塗了,本宮這壽辰年年辦,你年年來,居然還要問旁人。來來來,你同本宮說說你還有什麼不清楚的。一起問了,本宮來慢慢給你答上一答。」她說話很慢,一字一句的,越發說的咬牙切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