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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8:05:32 作者: 骨生迷
    也是,這件事本就是自家孩子引起,貴和長公主又是那麼驕矜的性子,多半是不會同自己道謝的。能主動開口留飯,也算是非常大的進步了,這麼想著,鄭繡的心情也越發輕快。讓人去浩夜堂通知了一聲後,她就在桌前坐下了。

    長風苑的飯菜的精緻程度,自然不是大廚房可以比擬的。幾道菜餚羹湯不論是賣相還是口味,都是無可挑剔。鄭繡胃口大開,用了整整一碗飯。

    那邊貴和長公主才用了幾口,見她已經吃完了一碗飯,涼涼地道:「你倒是好胃口。」真是沒見過哪個世家大族的小姐太太這樣能吃的。

    鄭繡不以為意地笑道:「是啊,我胃口挺好的。」反正胃口好吃得多,在她看來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能吃是福嘛!

    ☆、第一百二十三章123

    貴和長公主打小被先帝捧在手心裡長大,後來等她稍長一些,先帝還破格把她帶到了御書房,和皇子們一起上學。那時候講課的是老太傅,還有就是當世大儒鄒先生。

    鄒先生頗有風骨,祖上也是出身簪纓世族。可前朝因為族中文人一篇批判當時風氣的文章惹了麻煩,整個家族被迫遷徙到了不毛之地。

    先帝繼位後,徹查了前朝不少冤案,也把鄒先生家族這件案子給翻案了。

    鄒先生雖然算是半個世外之人,但感念先帝的恩德,親自上京謝恩。

    先帝一見之下,驚嘆於他的風采和才華,邀請他留在宮中。

    鄒先生知恩圖報,便答應了下來。

    不過那時候在上書房的適齡孩子只有大皇子,二皇子和貴和長公主三人。他便只收了他們三個當入室弟子。

    鄒先生雖然當初只在皇宮裡留了五年,但多年來一直對當今和貴和長公主十分掛心,多有書信來往。

    聽聞貴和長公主遭此大難,老先生不辭辛苦,從千里之外趕來了京城。且事先沒有通知任何人,一直到他的馬車到了慶國公府門口,書童拿著他的名帖遞給門房,門房轉送入了長風苑,貴和長公主才知道恩師已經到了門外。

    她不良於行,當即便讓屋裡輩分最高的老嬤嬤前去迎接。

    老嬤嬤和鄒先生也算舊相識了。

    鄒先生已經下了馬車,侯在門口。

    老嬤嬤帶著丫鬟前來迎他,道:「勞鄒先生久候,公主已經在裡頭候著您了。」

    鄒先生青衣木履,一身寬大道袍,一頭銀髮挽成髮髻,用一隻樣式古樸的木簪簪著。看起來精神矍鑠,仙風道骨。

    「秦嬤嬤,多年不見,嬤嬤倒是看著依舊康健。」

    老嬤嬤比她雖然年長些,但到底是下人,得他這樣一句話已經十分高興,笑道:「老先生掛懷了,先生風采也是依舊不減但年。」

    說著話,便把鄒先生引了進去。

    鄒先生如走在自家後院一般閒適悠然,但也不免感嘆道:」上一回進京還是公主生下小公子之時,一別多年,物是人非。「鄭繡這天依舊在長風苑待命,聽說貴和長公主的恩師特地來看她了,她也十分識趣兒地起身告辭。她和秋蕊交代了兩句,出來時恰好和鄒先生迎面遇上了。

    老嬤嬤介紹了他們二人的身份。

    鄭繡對著鄒先生福了福身,道:「久聞鄒先生大名,今日一見,先生風采真是耳聞不如相見。」這話倒不是恭維,鄭仁對鄒先生就很推崇,鄭繡曾多次聽到他爹提起。鄒先生穿著樸素,但舉手投足之間的氣度確實叫人見之難忘。

    鄒先生側身避過,虛虛一拱手,道:「二太太多禮了。」

    兩人也不寒暄,就此擦身而過。

    鄭繡走出幾步,忍不住再回頭看了看。這就是當世大儒啊,眼下這時代對文人的推崇相當於現代粉絲對明星的態度了。這鄒先生絕對是天王級別的了。

    當天晚上,薛直從外頭下值回來。

    鄭繡就拉著他說:「我今天看到鄒先生了。鄒先生你知道吧?當世大儒,時代隱居的那位。啊呀,這大儒的風采就是跟常人不同。」

    薛直好笑道:「我雖然讀書不多,但鄒先生的大名還是知道的。鄒先生雖然做事低調,可他一進京,他的行蹤就在外頭傳開了,我回來前就聽說了。你看著吧,明日開始咱們府上便要賓客盈門,門庭若市。」

    「全是衝著鄒先生來的吧?不過他不是為了來探望貴和長公主的病麼?那些人就算再孺慕鄒先生,也不至於一股腦兒地湧上門來吧?」

    「你有所不知,鄒先生每隔幾年就會收一名入室弟子,帶在身邊悉心照料。他們看中的是這個。」

    「那就難怪了。」鄭繡點點頭,「只是如今公主有恙在身,那些人上門未免會叨擾她的休息,這可如何是好?」敢在這時候主動上門的,家族必然是有些底氣的,若是一味把他們趕出去,怕是要得罪不少人。

    薛直道:「到時候讓門房收了門帖就送到鄒先生去,咱們府里再開闢個會客的花廳或者書房給鄒先生用,見不見全看他自己。」

    鄭繡點點頭,心道也這樣也好,反正文人墨客都有些怪脾氣,更別說鄒先生這樣的了,就算都回絕了,想來那些人心中也不會見怪。

    薛直凝眉沉吟片刻,道:「你有沒有想過,咱們家的孩子也可以試一試?」

    「你說阿劭和阿勉?」

    「不光他們,若是岳父願意,也可以讓阿譽試一試。」

    鄭繡心想他爹那麼仰慕鄒先生,肯定也是願意的。

    「你剛說鄒先生收入室弟子要帶在身邊?那帶去哪裡?」

    「好像是一半時間待在徽山書院,一般時間隨著鄒先生四處雲遊,畢竟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嘛。」

    「那多久能回一趟家?」

    「這個說不準吧,也許一年半載,也許三年五載。」

    鄭繡不說話了,薛直又繼續道:「我知道你捨不得孩子,可你也得想想,這到底是為了孩子好。」

    鄭繡道:「理是這麼個理兒,但是就是心理怪不捨得,怪不忍心的。咱家孩子都不大,那么小就隻身在外,總教人不放心。」

    薛直又笑道:「嗨,我們這瞎操什麼心,就算咱們想的千好萬好,人家鄒先生不願意,那也是沒影兒的事兒。」

    說是這麼說,鄭繡卻認真考慮了起來。

    第二天慶國公府門前果然如薛直所料----車水馬龍,絡繹不絕。

    鄭繡也讓人給他爹捎了信,說了鄒先生的事。

    信送出去沒多久,鄭仁親自就上門了。

    得,這態度不用問也知道了。

    鄭仁想見鄒先生一面,鄭繡便厚著臉皮使人去問了問。

    鄒先生被安置在前院,但身邊服侍的也都是長風苑的下人,那些下人這段時間對鄭繡改觀頗多,自然盡心盡力帶到了話,還替她美言了一番。

    鄒先生倒不是真的聽了下人的話,而是聽到了鄭仁的名字----早些年鄭仁在京城中也是頗有才名的,只是可惜後來遇到磨難,辭官歸隱了。鄒先生惜才愛才,自然同意了與他見面。

    鄭仁去之前還十分緊張,理了理衣襟和袖子,問鄭繡說:「阿繡來給爹看看,爹今天這打扮不失禮吧?」活像個去見愛豆的小粉絲。

    鄭繡上前給他撫平了衣裳的褶皺,道:「爹今天這身寶藍直綴穿著十分有精神,不失禮的。」

    鄭仁這才由下人領著,往長風苑跨院去了。

    鄭仁這一去,一直待到天快黑了才回了浩夜堂。

    鄭繡留他一起用夕食,鄭仁笑道:「不用了,今兒個就先回去了,阿譽還在家裡等我。明日我再來。」

    他許多年沒有這樣開懷大笑了,鄭繡一聽便知道他與鄒先生十分投契,他說明天再來,多半也是鄒先生的邀請。

    時辰不早,鄭繡就沒再和他爹說什麼,送他出了門。

    鄭仁第二天果然又來了,不過這天他就沒有再去浩夜堂,直接去了鄒先生處。

    鄭繡還在盼著他爹來,跟他商量要不要讓弟弟也試著拜入鄒先生門下呢,等了大半個上午都沒見到人,也是使人去長風苑問了,才知道他爹一早就去了。

    她不由感嘆,原來這時候的文人『追星』也挺瘋狂啊。

    ☆、第一百二十四章

    鄭仁和鄒先生一談又是一天,天黑前讓人去浩夜堂給鄭繡傳了個信兒,便逕自回去了。

    他來慶國公府一天了,鄭繡也沒見到人,她不禁有些好笑,等薛直回來就說起了這件事。

    薛直道:「岳父能跟鄒先生投契,也是難得。你要這麼想,近水樓台先得月,說不定阿譽拜入鄒先生門下就簡單了。」

    鄭繡凝眉:「也不知道爹怎麼想的,我還想同他商量商量呢,他倒好,一天都見著人影。」

    「這不急,反正鄒先生要在京城待一段時間,岳父估計也會常來,此事從長計議。」

    鄭繡可不想讓他爹一個人計議,萬一他爹跟薛直是一個想法,不聲不響就讓弟弟拜師了。這可如何是好。

    因而隔天鄭繡就讓薛直的小廝在前院守著,讓他爹務必先到浩夜堂來一趟。

    鄭仁這天帶著鄭譽一起來的,被小廝攔下後便徑直來了浩夜堂。

    當時鄭繡正跟薛直薛劭一起用朝食。

    他們來了,鄭繡站起身,「爹你來的這樣早?你們可用過朝食了?我讓人添兩副碗筷。」

    鄭仁道:「不用,我和你弟弟吃過了過來的。」

    鄭繡又去看鄭譽,鄭譽一大早就被他爹從床上拖了起來,還沒睡醒,迷瞪著眼睛。

    鄭繡便對他道:「阿譽,姐姐這兒有新鮮的酪漿,你再喝上一碗,和阿劭說說話。」

    鄭譽應了一聲,乖乖地坐到了飯桌前。

    鄭繡便引著鄭仁去臨床的炕上坐了下來,讓茗慧上了茶。

    「爹今兒個怎麼把阿譽帶過來了?」

    鄭仁道:「昨兒個跟鄒先生提到了阿譽,鄒先生便說讓我帶阿譽過來讓他瞧瞧。」

    鄭繡便壓低聲音道:「爹難道是想讓阿譽拜入鄒先生門下?」

    鄭仁道:「若是鄒先生願意,那自然再好不過。不過就怕阿譽入不了鄒先生的眼。」

    「那如果鄒先生真的看上阿譽,爹就捨得讓阿譽隻身在外,我聽阿直說,鄒先生還會帶著弟子四處雲遊,一年半載或三年五載才能回家一次……」

    鄭仁此時的想法卻和薛直不謀而合,道:「到底是對他有益的,年少時吃點苦又算什麼。別說三年五載回來一趟,就是十年八載學成後再回來也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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