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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8:05:32 作者: 骨生迷
    茗慧便笑道:「朝食是出自白朮之手,得了太太的誇獎,怕是這丫頭今兒個要樂上一整天了。」

    鄭繡看向白朮,白朮有些羞澀地道:「奴婢看昨兒個太太和二少爺用的飯菜都不多,想著或許是廚娘的手藝不合您的胃口,這才斗膽自己試著做了下。」

    鄭繡便點頭道:「做的很好。」然後又想到了什麼,問起:「咱們浩夜堂的吃食應該是跟著府里的大廚房吧?」

    茗慧等人點了點頭。

    「大廚房一共多少人?」

    茗慧道:「有大師傅二人,廚娘四人,燒火丫頭若干。」

    鄭繡點了點頭,沒說什麼,心下卻已經有了計較。她和薛劭初從江北來,白朮都能想到他們或許會吃不慣京城的食物,那些在國公府經營多年的廚子未必不知道。昨兒個的吃食卻一點用心也無。

    「往後小廚房就由白朮負責吧。」鄭繡道,「看看要添置什麼,寫成單子給我。」

    白朮面上一喜。能經手主子的吃食,這就得了極大的信任了,忙屈了屈膝謝過。

    鄭繡倒沒想到這一層,只是覺得她手藝出眾罷了。

    用過朝食,鄭繡便帶著薛劭去了小佛堂。

    碧和園依舊冷冷清清的,除了門口能看到三兩個灑掃的丫鬟和婆子,便看不見其他人了。

    杜嬤嬤守在小佛堂外,見她來了,便道:「二太太和二少爺進去吧,老太太已經在做早課了。」

    鄭繡自詡已經起的算早了,沒想到老太太看著是比自己早多了。

    小佛堂里,老太太的誦經聲和木魚聲縈繞h其中。

    他們進去後,分別行禮喊了人。

    老太太手中的木槌頓了頓,淡淡地笑道:「來了啊。」然後指了指身邊一個蒲團,「老二家的坐下吧,跟我一起做早課。阿劭便去院子裡玩吧。」

    薛劭是為了見他祖母的,真要讓他做下禮佛,他是沒有那個耐心的。他應了一聲,小跑著出了佛堂。碧和園的院子大而寬廣,同樣有假山有花樹,算是孩子十分喜歡的『探險』之地。

    鄭繡在老太太身邊的蒲團上盤腿坐下,老太太遞給她一本《觀音心經》,一串紫檀木的佛珠。

    鄭繡本是沒有什麼信仰的人,但她死後卻能穿越到了這個架空的朝代,重獲新生,對鬼神之說卻也是心懷敬畏。她一手翻經書,一手捏佛珠,在老太太緩慢而有節奏的木魚聲中,慢慢誦讀起來。

    老太太早課從卯時中開始(大約6點)到巳時中(大約10點)結束。鄭繡是辰時初(大約7點)去的,足足盤著腿讀了三個小時的《觀音心經》。

    老太太的木魚聲沒有停,她便也不敢說什麼休息。

    好在到了巳時中,放下木槌,對鄭繡輕聲道:「好了,早課做完了。你怕是不太習慣,先回去吧。」

    鄭繡從蒲團上起來,因為雙腳發麻,險些沒能站得起來。

    她歉意地同老太太笑了笑,「那我回去用過午飯再來。」

    老太太點點頭,臉上波瀾不驚,「晚一些也不礙什麼,權看你自己。」

    鄭繡點點頭,又出去喊了在院子裡瞎皮的薛劭,在門口和老太太又告了一次辭,這才一起回了浩夜堂。

    午飯是白朮去督促了廚娘做來的,因為鄭繡已經把小廚房交給她,眾人便都都默認以後這些事由她來經手了。

    鄭繡從小佛堂回來後,就和薛劭一起用了午飯。

    午飯過後,鄭繡和薛劭一起歇午覺。睡下前,她不忘交代茗慧和粉葛,一定得把大門給看好了,若是再發生薛勉那樣未經通傳便摸到她床頭的事,她可就要真的要處置她們了。

    茗慧和粉葛忙應下。

    午歇之後,鄭繡睡了小半個時辰,想著小佛堂那裡枯燥,便沒有喊醒薛劭,輕手輕腳地自己起了床,就自己一個人過去了。

    老太太沒有午休的習慣,簡單地用過齋飯過後,便是下午的修行。

    鄭繡來了以後,老太太就讓她在一旁的桌椅上抄《觀音心經》。

    鄭繡的字只能算能見人,連娟秀都說不上。若不是有原主的底子在,她那小學參加過興趣班的水平還真是不夠丟人的。

    老太太撿了會兒佛米,就去看她抄寫經書,倒也沒有嫌她寫的難看,反而很是讚賞她平心靜氣,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寫下來的認真模樣。哪裡知道是鄭繡自己知道自己的水平,因而才寫的特別認真呢。

    看了好一會兒,老太太忽然出聲道:「阿直可有信回來了?」

    鄭繡停下筆,剛想起身回話,肩膀處被老太太輕輕壓住,「別起來了,坐著回話就成。」

    鄭繡便輕聲道:「並沒有得到阿直的信件。婆母可是擔心他?」

    老太太輕笑一聲,「兒孫自有兒孫福,我也只能在這裡日夜為他祈福。」老太太頓了頓,又繼續道:「你也要留個心眼,外頭來的信件都是先送到長風苑的。」意思就是薛直未必沒有音訊,很有可能是貴和長公主給攔下了。

    「不會吧……」鄭繡道。貴和長公主就算再不喜歡自己,也不會做那種事吧。她那樣尊貴身份的人,怎麼會用這種手段。

    老太太哼笑一聲,「這有什麼不可能的。那位的手段,你還見識的太少了。」

    鄭繡好整以暇地等著聽下文,老太太卻點到即止,沒有再說下去。

    鄭繡也不再多問,重新靜下心來抄寫經文。

    長風苑裡,貴和長公主聽著丫鬟稟報說鄭繡早上和下午各去了一回小佛堂,眼下還沒有出來呢。

    她狹長的鳳眼中閃過一絲譏誚的笑意,「那個老虔婆,倒是轉了心意,忽然對著後輩和善起來了。」

    老嬤嬤忙道:「公主慎言。」他們這對婆媳早年間就不對付,掐架掐的全京城都知道,但本朝以孝道傳國,老太太到底是長輩,貴和長公主沒有屏退下人就說這樣的話,傳出去到底是不好。

    貴和長公主又是一聲冷笑,「這鄭氏看著是個聰明臉孔,沒想到卻是個笨肚腸。」老太太是家裡最大的長輩又如何,早不理世事多年了,難道還真以為抱上她的大腿便能怎麼著了?痴心妄想。

    正說著話,秋蕊進來稟報導:「公中的丫鬟下人已經勻出來了,可以往浩夜堂送了,公主您看……」

    貴和長公主淡淡的道:「鄭氏不是愛同老太太待在一起麼?怕是也要學老太太淡泊明志地過活,人就先別送過去了。」

    想要下人?也得先認認慶國公府如今的真主子再說。

    ☆、第八十章080

    對於被扣押下人數目這件事,鄭繡並沒有太多感覺。對她這過慣小戶人家生活的人來說,現在院子裡已經是滿滿當當的了。且除了茗慧、粉葛、白朮三人都明眼可見地極力想辦好差事外,其他人都顯得散漫、無紀律。她也不想再讓貴和長公主再放人進來,以免再節外生枝。

    平時在家時,她總覺得一天天過去的很快,早上起來做個朝食,送她爹和兩個孩子出了門,和錢嬸子、薛直或者爺爺奶奶說會兒話,洗洗衣服,就要準備午飯了。午飯過後睡上一個美美的午覺,就快天黑了。朝食過後,一家子聚在一起熱熱鬧鬧的,鄭譽和薛劭會說一些學堂里發生的趣事兒來聽,一晃時辰就不早了,該洗漱準備睡覺了。

    可到了京城慶國公府,她才發現日子這樣長,甚至有些難熬。

    薛劭在最初的一陣欣喜好奇過後,也開始變得有些懨懨的。他除了每天都會和激雷一起玩會兒,似乎就沒有其他事情可以做了。慶國公府的地方是大,可以探索的地方是多,可不管做什麼,都是只有他一個人,而且他總覺得那些人看自己的眼神都怪怪的。

    久而久之,他便也不愛出去玩了,只留在浩夜堂里,或者陪著鄭繡去小佛堂待會兒。

    也幸好,老太太對鄭繡每日前去還是歡迎的。

    鄭繡每天和老太太一起念念佛經,抄抄經文,撿撿佛米,倒也覺得心境平和不少。

    就這樣過了一個月,眼看著就要進臘月了。

    有天晚上薛劭做了個噩夢,哭的一眼是淚從夢中醒來。

    他如今已經不跟鄭繡一起睡了,而是睡在她屋裡的碧紗櫥里,他哭起來像小貓一樣,但鄭繡誰的淺,很快就聽到了。她下了床,快步走到碧紗櫥里,輕輕搖了搖還在睡夢中哭泣的薛劭。

    薛劭迷迷糊糊的,猛一見了她便把頭窩進她懷裡哭了起來,「娘,我夢見我爹了,我爹他、他出事了……」

    鄭繡連忙安撫他:「不會的,你只是做夢了。夢都是相反的,沒事的,沒事的……」一邊輕輕的拍著他的後背。

    薛劭又抽噎了一會兒,很快又沉沉睡去。

    鄭繡不放心,又坐在床邊守了會兒,等他呼吸聲漸漸均勻了,睡安穩了,才回到了自己床上。

    不過這一夜,她卻是如何都睡不著了。

    薛直這一個月又是杳無音信,照理說江南沿海一帶交通便利,他托人送個信或者是報個平安,應該不難才是。

    臘月前,薛直忽然回來了。

    鄭繡早上才聽說了消息,此時他們一行人聽說已經快要靠岸。

    她和薛劭都欣喜不已,就等著薛直平安歸來了。

    然而當天下午,薛直確實回來了,不過卻是被人抬回來的。

    他上身赤裸,纏滿了紗布,紗布剛剛新換過,他的臉色和唇色都白的嚇人。

    慶國公府的侍衛和貴和長公主那邊的下人全都進了浩夜堂,烏央烏央擠滿了一間屋子。

    鄭繡和薛劭看著侍衛將薛直從擔架上移到了床上。

    沒多會兒,貴和長公主也從長風苑過來了。

    薛直一直在昏睡,這時才醒過來一會兒。

    看到了鄭繡和薛劭,他微微揚起唇角笑了笑,「我回來了。」語氣很是平常,仿佛他不是在外頭以身涉險,九死一生,而是只是出門散了一會兒步。

    鄭繡和薛劭早就眼眶紅紅的。

    貴和長公主坐在床沿,蹙著眉道:「讓你移去長風苑先住下的,你怎麼就是不聽?浩夜堂如今人手也不夠,你去我哪裡,也方便照顧。」

    薛直吃力地搖了搖頭,又眼帶笑意地看了鄭繡一眼,「阿繡會照顧好我的。」

    貴和長公主遂也不再勉強,轉頭對著鄭繡道:「那阿直就由你看顧了,要是有設麼不方便的地方你儘管使人去長風苑說。」

    鄭繡應了一聲,「我知道的,謝大嫂關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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