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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8:05:32 作者: 骨生迷
薛勤便道:「那娘帶我一起去,有我幫著勸二叔,他想來也會同意的。」
是啊,慶國公常年昏迷,薛勤雖然出聲沒多久就獲封了世子,但到底年少不經事,還需要有人帶著歷練。看在他的面子上,薛直肯定也會動容一二。
貴和長公主稍一思量,點頭道:「那你安排下,半個月後咱們便動身。」
鄭全被鄭仁的一番話嚇破了膽,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總覺得下一刻便有官差衝進家裡來拿人。他惶惶不可終日,沒過兩天就生起病來。
所幸如今的鄭纖已經很得用,她爹病了,她就去鎮上請了大夫,抓了藥。
鄭仁聽說後也來看過他一回,鄭全一個大男人,病的臉色慘白,拉著他的手紅著眼眶,求他若是自己出了個萬一,讓他好生照看自己一對子女。
鄭仁安慰他了一番,說已經托人想了辦法。
鄭全對他大哥有一種盲目的崇拜和信任,這才安心了一些。
鄭仁本還擔心他這一病,家中只剩下鄭纖和鄭榮,無人照料。沒想到鄭纖已經變得十分會來事兒,不僅能照看病重的鄭全,鄭榮都照料的十分好。家務更是由她一手包辦。他也就放下心來。
隔了大概十天,薛直收到了貴和長公主的回信,信中寫了鄭全的事已辦妥,而她也已經在來的路上。
薛直神色複雜地看完了信,他已經猜到按他大嫂的性子,多半是不放心,要過來看看自己的,但沒想到她來的這樣快。
鄭繡恰好進了屋,看到他這樣,以為二叔的事情不大好辦,便問起來。
薛直便對她笑道:「家裡來信說已經沒事了。你啊,就是愛操心。」
鄭繡當下就如釋重負,喜笑顏開,「真的沒事了啊!阿直,多虧你了家裡人啊,下回你大嫂再來,我一定當面好好謝她。」
薛直點點頭,唇邊掛笑,笑意卻未達眼底。
「我去跟岳父說一聲。」
鄭繡點點頭,擺手道:「快去快去,爹也是擔心了好些日子呢。」
薛直出屋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鄭繡,她正坐在炕上疊衣服,臉上堆滿了輕鬆的笑意。他忍不住嘆息了一聲,才跨步出去。
八月里,一排朱頂黑漆的馬車停在了鄭家門前。
貴和長公主此番是為了說服薛直回家的,便沒有再輕車簡行,掩人耳目,光是下人丫鬟就帶了二十多個。她由大丫鬟秋蕊扶著下了馬車,由薛勤扶著走進了鄭家。
時近中午,鄭仁跟兩個孩子不在家,薛直跟白獵戶上山去了,鄭繡正坐在堂屋裡跟錢嬸子嗑著瓜子閒聊。
待看到奴僕婢女魚貫而入,鄭繡尚未反應得過來,貴和長公主已經眾星拱月地進到了院子裡。
鄭繡拍了瓜子皮站起身,迎到了院子外。
「大嫂。」她心驚於貴和長公主的排場,但好歹鎮定地喊了一聲。
貴和長公主淡淡對她點了點頭,「阿直可在家?」
鄭繡道:「他上山去了,午飯前就回來了。」
「母親,咱們屋裡去等吧。」薛勤道。
鄭繡這才注意到他身邊的少年人,同樣的劍眉星目,模樣同薛直有六七分相似。
鄭繡站在一旁,比了『請』的手勢,貴和長公主便往堂屋裡走,而在他進屋之前,那些奴僕婢女早就把屋裡的桌椅都清理過一遍,鄭繡和錢嬸子留下的瓜子皮被他們清理了乾淨,還在桌上擺上了一套江心白瓷的茶具,一個雕刻著金猊的鏤空香爐。
貴和長公主在堂屋裡坐下,秋蕊給她倒了一杯茶。
鄭繡有些懵,雖然前幾個月薛直的大嫂已經來過,但當時的她並未顯出自己的身份,也儘量表現得平易近人,此時的她卻好似高嶺之花不可攀。且鄭繡也發覺了,她對自己的態度越發淡了,就好像現在,她坐在那兒悠然自得地飲茶,自己站在一邊,好似一幅壁畫,一件擺設,她一眼都不曾多看。
薛勤雖然安安靜靜站在貴和長公主一旁,但心底卻對這素未謀面的二嬸十分好奇。他二叔離家了這麼多年,杳無音信,突然出現了,卻憑空出現了這麼一個二嬸,這個二嬸家世也而不顯,不過是個舉人家的小姐,也不知道到底使了什麼手段,將他二叔攏了去。只不過他母親似乎對這二嬸不喜,他也就不好表現出什麼。
☆、第六十六章066
貴和長公主不急不躁地就這麼坐了半個時辰。中間鄭繡去準備了午飯,想到薛直他大嫂連茶水都自備了,想來也不會在這裡用飯,便沒有添菜。
他們來了這樣多的人,鄭老頭和鄭老太自然就在屋裡聽到了動靜。
兩位老人出來看了看,頗有些被貴和長公主的排場嚇到,便又回了屋去。其實不光他倆沒見過這樣的場面,便是錢嬸子,在貴和長公主來了以後也只敢在灶房裡待著。
鄭繡在灶上忙活了一會兒,便去了二老屋裡解釋了一番。
聽說來的薛直家裡人,鄭老太納罕道:「阿直家裡這麼闊綽?怎麼往日並不聽他說起?家裡既然有人,怎麼你們成親連個來喝喜酒的也沒有……」
鄭老頭拉了她一把,「就你話多,這事咱們別摻和。」自然有鄭仁和鄭繡去處理。
鄭繡便道:「阿直同家裡關係不大好,已經許多年沒有來往了。這回我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等阿直一會兒回來後再看吧。」
午飯前,薛直在鄭仁和兩個孩子之前回來了。
看到鄭家院子門口站著兩排慶國公府的侍衛,他便知道是大嫂已經到了。
他信步走進家門,侍衛齊聲喊了一聲『二爺』。
他並不予理睬,直接走了進去。
貴和長公主端坐在堂屋裡,看到他進來,總算是有了進鄭家後第一個笑臉。
坐在她身旁的薛勤也立刻站了起來。
薛直看清了薛勤,腳下頓了頓,才繼續走進堂屋。
「大嫂。」
「二叔!」薛勤十分歡快地喊了他一聲。
對著多年未見的大侄子,薛直也繃不住臉,露出一個和氣的笑容,「好小子,這麼多年不見,都長這麼高了。」
薛勤露出一個符合這個年紀的羞澀笑容,「二叔倒是沒怎麼變,就是黑了些。」
薛直便走到他身邊,在他胸口捶了一拳,感受到衣衫下壯實緊繃的肌肉,十分滿意道:「倒是沒有疏於練功,不錯。」
薛勤笑道:「二叔不在,都是府里的拳腳師父教的,沒有小時候二叔教的好。」
貴和長公主看著叔侄倆敘舊,眼神都變得慈祥起來。
「大嫂這次來是……」敘完舊,薛直有些明知故問地道。
貴和長公主端起茶盅抿了一小口茶,又用帕子拭了拭嘴角,「這是明前龍井,你在家裡最愛喝的,你嘗嘗。」
秋蕊在他進來時已經給上了茶,薛直嘗了一口,「確實不錯,還是家裡的味道。」
貴和長公主微微一笑,「你在外頭這麼久,就不想家裡?我看你在外頭也待夠了,是時候回去了。」
薛直本想著他大嫂會借著鄭全的事情來勸自己歸家,沒想到她對此事絕口不提。上一回她來,只是問他在外頭這些年過得好不好,隱晦地試探了下他是否願意回去,這一次,卻是一開口便直接問了出來。
薛直道:「我在外頭一切都好。」
貴和長公主斂起笑容,帶著些冷意道:「過得好?和這一家過得好?」言下鄙薄之意頓現。
「鄭家二叔是鄭家二叔,鄭家其他人都還是很好的。」薛直辯解道。
貴和長公主又是一聲冷哼,「那樣糟賤的人,也配你稱他一聲『二叔』?阿直,你這是把慶國公府的臉面往地上踩。」
她說的沒錯,慶國公府有鄭全這樣販賣私鹽的姻親,的確是頂頂跌份兒的事。這一點,薛直無從辯駁。
貴和長公主又放柔了聲音,「你就是不顧念其他人,也好歹心疼心疼阿勤。他十四歲了,雖然貴為慶國公世子,親事卻遲遲沒有定下,府里可還都指望他娶妻生子後接下重任。」
話里的意思,貴和長公主沒有明說,薛直卻是懂的。薛勤雖然是貴和長公主所出,又貴為世子,可一個沒有慶國公庇護的世子,又有什麼用?光是一個公主之子和一個虛晃的世子身份,有實權的勛貴人家都是看不上的。可慶國公府如今這光景,薛勤若是沒有一個得力的岳家,往後的道路將更是艱難。
慶國公府需要一個在薛勤長成之前,支撐門庭的男人,薛勤也需要一個引領的人,一個能把他送上慶國公位置的人。
薛直蹙眉不語,他可以因為多年前那樁事,因為心裡過不去而從家裡出走,卻不能在慶國公府需要自己時,逃避自己該承擔的責任……
貴和長公主這算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又特地帶了薛勤前來,當著滿眼崇拜看著自己的侄子的面,薛直拒絕的話如鯁在喉,說不出口。
中午,鄭仁和兩個孩子前後腳回來了。
鄭繡在灶房裡注意著外頭的動靜,鄭仁聽說是薛直家裡來人了,也沒有說什麼,回了自己屋裡。
兩個孩子卻是一個比一個興奮。
鄭譽拐了怪薛劭,眉飛色舞地道:「阿劭,原來你還有家人啊?家裡這麼多人,都是你家裡帶來的嗎?」
薛劭搖搖頭,表示自己並不知道,他也對這憑空多出來的『家人』十分好奇。
鄭繡擔心他們倆打擾薛直他們說話,便把他們往屋裡趕,「大人正在說話呢,你們先回屋自己玩會兒。」
鄭譽嘟著嘴道:「那不是阿劭的家裡人嗎?我就算了,阿劭不是應該進去嗎?」
鄭繡為難地往堂屋的方向看了看,弟弟說的理是這麼個理,可薛直她大嫂兩次前來,都只是問了薛直,對薛劭一言半語的關心也無……就像眼下,薛劭回來了,院子裡站著那麼多下人丫鬟,總有眼尖的,若是他大嫂早有吩咐,自然就有人來他過去了……
「好了,聽話,先回屋去。其他的,等他們說完話再說。」鄭繡小聲哄著他們。
鄭譽便不再多說什麼,拉了鄭譽一把,「那咱們先回屋去,一會兒再見你的家人。」
薛劭依依不捨地看了看堂屋,這才跟他一起回了屋。
又過了半個時辰,貴和長公主和薛勤從堂屋裡出來了。丫鬟僕從簇擁上去。薛直蹙著眉頭,將他們送到門外,看著他們上了馬車,目送他們離去,才轉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