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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8:05:32 作者: 骨生迷
鄭仁疲憊地揮揮手,「你先回去吧,讓我一個人好好想想。」
薛直便收好了那封帶有家族印記的信件,回了屋。
鄭繡看到她爹一回來,薛直就跟他進屋去說話,便猜到了什麼,他一回屋,她便追著問:「你跟爹說什麼呢?是不是二叔的事查的有眉目了?」
雖然她爹和薛直什麼都沒跟她說,但那天她爹讓她把薛直喊進去,她就猜到她爹多半是要讓薛直查這件事。
薛直不善於對她說謊,因而只是道:「你別問了,這件事有我和岳父呢。」
他越是這麼說,鄭繡心底的不安就越是強烈,「你別瞞我,是不是二叔在外頭做的是違反律法的那種行當?」
薛直想了想,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鄭繡跌坐回炕上,「那、那可怎麼辦……二叔雖然往日一直很憊懶,但也只是懶了些,他為人還是挺好的。」她還記得自己剛穿越過來的時候,病的下不了床,他爹要去書院,弟弟還小,沒人能照看她,她爹就請了個嬸子來家裡幫忙。那時候爺爺、奶奶還有他二叔都是輪流過來看著她的……他只是不太喜歡二叔一家,尤其討厭二嬸,但並不希望二叔就這麼沒了。
薛直伸手在她肩上拍了拍,勸道:「不用急,這事兒還有回圜的餘地。」
鄭繡緊緊抓住了他的手,仰著頭問:「你有辦法?」
辦法?算是有的吧,雖然不到萬不得已,他不願意去求他大嫂幫忙。薛直點點頭,輕聲安慰她道:「恩,我在呢,你別擔心。」
他向來可靠,得了他的話,鄭繡總算安心了一些。
鄭仁第二天去書院告了假,直接就回了槐樹村。
鄭全看到他大哥的時候,還挺奇怪的:「大哥,你怎麼來了?」
鄭仁環視了屋裡一圈,「阿榮和纖丫頭呢?」
鄭全道:「阿榮出去玩了,纖丫頭在自己屋裡歇著……哎呦!」鄭仁已經一個大耳刮子招呼了過去。他雖然是讀書人,可這一下卻是使盡了全力,打的鄭全猝不及防,臉都偏到一邊。
鄭全捂著臉,「大哥,您這是做什麼?」
鄭仁一聲冷哼,「你做的好事!」
「我、我做錯了什麼,還請大哥明示。」
鄭仁冷笑連連,「怪不得不管我怎麼問,你都不肯說你在外頭做了什麼,竟然做的是那等要掉腦袋的買賣!鄭全,你現在出息的很啊!」
鄭全張了張嘴,想問他大哥怎麼知道的,但很快又反應過來,江南離這裡山高水遠,他大哥就是在有法子,也不可能幾天之內就打聽清楚,大哥足智多謀,多半是詐自己的。
他陪笑道:「大哥,瞧您說的,我哪有那個膽兒。」
見他還敢狡辯,鄭仁更是氣不打一出來,語氣越發不好:「你夥同陳二在江南沿海一代販賣私鹽,我說的可有不對?」
鄭全立時嚇的面色慘白,他大哥居然真的知道了!
鄭仁指著他罵道:「你個腦子糊塗的混帳!那種錢也敢賺,我看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連腦袋也不要了是吧!你家裡纖丫頭正當豆蔻年華,阿榮又正年幼,你要有個三長兩短,讓他們後頭怎麼活?!」
鄭全被罵得縮了脖子,當場就給跪下了,「大哥,您別生氣!陳二隻說要帶我去做生意,我也不知道他在外頭做的是什麼就跟著去了。到了那兒才知道是那等掉腦袋的買賣,我當時不肯干說要回來,陳二就把我關了起來,不給我飯吃,餓了我三天,實在沒辦法,我才同意了……大哥,您也了解我的,我那等膽子,怎麼就敢幹這樣的買賣?!」
好個陳二!還敢強逼別人入伙,真是死不足惜!鄭仁恨得咬牙切齒,「你就那樣蠢,連人家在外頭做什麼都沒打聽,就敢跟人去?」
鄭全也是紅了眼眶,「陳二同我也算是髮小,他說是倒買倒賣的生意,我就信以為真,沒有多想……」
鄭仁嘆了口氣,負著雙手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弟弟,年近而立的人了,居然還會那樣天真,人家說什麼他就信什麼。他年後在自己和爹娘面前告辭的時候,還意氣風發地說要出去做一番大事業……這事業可真的做的太大了,大到後果都承擔不起!
「那你還準備回去麼?」
鄭全低著頭,小聲道:「我賺的銀錢,除了之前托人捎回來的那些,其他的都被陳二押下了……」
鄭仁對著他的心窩子就是一角,揣了他一個倒仰,「不知死活的東西,官府都查到眼前了,居然還想著回去!」
鄭全沒被他一腳踹懵,卻被他的話嚇懵了:「大、大哥,你的意思是……」
鄭仁橫他一眼,「你要是嫌死的不夠快,就儘管回去!」
鄭全的眼眶立刻就紅了,膝行上前抓住他大哥的衣擺:「大哥,你救救我,我真的是被逼的,我還不想死,你救救我……」
鄭仁又是一聲嘆息,「我一時之間哪裡能想到法子。我……我再想想吧。」他的舉人身份,在鄉間看來已經足夠尊貴,可放到這種事面前,那是一點都不夠看的。
鄭纖悄悄從窗子底下撤開,她從鎮上回來後就時時留意家裡的動向,這天鄭仁一來,她就摸到了窗子底下去了。
大伯現在沒辦法不要緊,只要他肯管,肯想辦法,他爹就還有一線生機!
鄭仁心煩意亂,從鄭仁那裡出來後就沒有回書院,逕自回了家。
鄭繡看到他爹回來的這樣早,納罕道:「爹,今天書院放飯這麼早啊?午飯還沒有做好呢。」
鄭仁點了點頭,不欲多說話的樣子,直接回了屋。
過了半個多時辰,兩個孩子從學堂回來了,鄭繡做好了午飯,去敲他爹的房門,喊他出來吃飯。
鄭仁只說自己沒有胃口,讓他們先吃了。
鄭繡便知道他這是在為二叔的事操心,也沒有多勸,只在灶上給他留了飯,和其他人先吃了。
鄭仁關在屋裡一天,什麼東西都沒有吃。
鄭繡隔著門勸了又勸,他也只說自己想安靜會兒,讓鄭繡別管他。
鄭老太不知道鄭全的事,只當鄭仁是書院裡發生了什麼事,擔心地對鄭繡道:「你爹向來都是處變不驚的性子,此次也不知道遇著了什麼,竟然連飯都不吃了。」
鄭繡只好安慰道:「奶奶,沒事的,爹那麼聰明,遇著不好的事也能處理好的。」
當然她心裡也是十分沒底的,二叔的事,他爹都愁成這樣了,怕是真的不好處理。
翌日一早,鄭仁終於從屋裡出來,跟著家人一起用過朝食後,他不急著去書院,卻是把薛直喊進了屋裡。
兩人這一說話,就一直說到了快中午。
鄭繡擔心不已,等薛直出來後,就把他拉到一邊,問他怎麼樣。
薛直安撫性地笑了笑,「什麼怎麼樣?都跟你說不用擔心,沒事的。」
薛直和他爹都諱莫如深,鄭繡哪裡能不擔心。但又有什麼辦法呢?她不是小說里無所不能的穿越女,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力挽狂瀾,她沒有一技之長,亦沒有大智慧,能做的不過是把這一畝三分地的小日子過好。
薛直卻心下已有定論,鄭全只是被逼迫夥同作案,充其量只能算是同夥。方才鄭仁已經束手無策地懇求過他。他看著眼前同樣愁眉不展的鄭繡,便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他嘆了口氣,輕輕攏了龍鄭繡纖弱的肩膀,「真的沒事,萬事有我。」
☆、第六十五章065
薛直當晚便修書一封,找到了貴和長公主留在鎮上的聯絡人,把信送了出去。
信件被快馬加鞭地送到了京城慶國公府。貴和長公主看到信件,眸色一沉,臉色微變。
老嬤嬤看在眼裡,揮手屏退了其他人,問道:「可是二公子那裡發生了什麼事?」
貴和長公主放下信,點了點頭,「鄭舉人家的弟弟犯了事,阿直想讓我幫著撈一把。」
老嬤嬤道:「鄭舉人當年在京城也是享譽盛名的,他弟弟……」
貴和長公主又搖頭道:「是個不成器的,居然膽敢在江南沿海那邊販賣私鹽。也幸好是現在求到我面前,如今皇兄正是在抓鹽稅這一塊,那邊暗地裡都派了欽差大臣的,若是再晚一些,事情鬧了開來,怕是連我都不好插手。」
她頓了頓,又繼續道:「本是打聽著鄭舉人一家都老實可靠,阿直不想回家便暫時讓他留在那兒的,沒想到他們家的人也不全都是老實的,再讓阿直留在那兒我也是不放心了。」
「那……」
「先不急,先派人把這件事給抹了,阿直那邊等這件事完了我再親自去一趟,這次必定要帶他回來。」
主僕二人正說著話,外間丫鬟道:「公主,世子來了。」
貴和長公便把信件收了,道:「讓他進來。」
珠簾一動,慶國公世子薛勤便大步跨了進來。
他雖然才十四歲,但身量也頗高,已有常人十七八歲身高,略帶稚氣的白淨面容上神情亦是十分沉靜。
「母親,可是有二叔的消息了?」
慶國公常年臥床昏迷,家裡大小事務都由貴和長公主一手打理,同時她也不遺餘力地培育著身為世子的長子,家裡大小事務也沒有瞞著他的。先前她悄悄去見了薛直,回來後便同他說了。所以這天薛直那邊的信件一來,薛勤便知道了。
貴和長公主卻不想他摻和在這件事裡,便只是言簡意賅地道:「是,你二叔有點事讓娘幫忙。」
薛勤挨著貴和長公主坐下,丫鬟給他看了茶,他方才一聽到他二叔有消息有匆匆趕了過來,因而也確實有些口渴,大口喝了兩口茶,他才繼續道:「母親怎麼不索性讓二叔回來,家裡一些都便宜,也不用寫信回來這麼麻煩。」
薛直離家的時候,他已經六歲多,比起不苟言笑的父親,他跟二叔的關係更好。現在的他,仍然記得那時候二叔時常把他放在肩膀上,就這麼帶他偷偷出府去玩耍。然後每回回來便被貴和長公主教訓,他跟二叔乖乖站在一起受訓,時不時悄悄比個鬼臉……在父親出事前的童年歲月,真的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日子了。
貴和長公主嘆息道:「你二叔什麼脾氣你也知道,犯起倔來誰都勸不住。這麼多年了,他還在為那件事耿耿於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