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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8:05:32 作者: 骨生迷
    吃過東西,錢嬸子拿了小杯子倒了些水,讓她抿了兩口。

    鄭繡就催促她們說:「奶奶和錢嬸子也陪了我一天了,先去前頭吃些東西吧。」

    鄭老太就讓錢嬸子去,說自己還不餓。

    錢嬸子也是推辭。

    鄭繡沒辦法,只得說:「你們倆都是長輩,你們餓著了,讓我心裡難受。」

    新娘子自然是不能難受的,不然那就是不吉利了。

    真老天和錢嬸子沒辦法,只能去前頭酒席上吃東西。

    鄭仁正領著薛直在席間吃酒,雖然請的都是在鄭家這邊的人,可依舊擺了整整十桌。屋裡擺不開,就一直擺到院子裡。

    薛直對這些人絕大多是都不認識,卻也不顯怯場,鄭仁怎麼介紹,他就這麼喊人,喊過人便大大方方地敬酒。他中午已經被灌過一回,眼下又喝了一回,卻一點也不顯醉意。

    在場的不少親朋好友,都夸鄭仁這女婿頗是上的了場面。

    敬過酒,薛直也沒在席間逗留,就準備入洞房了。他在鄭家走動的時候,曾經偷偷看過鄭繡的嫁衣,那鳳冠一看就很重,他怕那東西壓壞了他的小姑娘,便想早些進屋去。

    席間自然有那等愛打趣兒的,便說:「新郎官還沒吃東西呢,怎麼就想著進屋去瞧新娘了?」

    薛直笑笑,並不接話,只是道:「喝了一天酒,也有些不勝酒力。」

    鄭仁自然也是心疼女兒,便道:「恩,阿直你也進屋早些休息吧,這裡有我招待就行。」

    舉人發了話,其他人自然沒有敢攔的。

    薛直對著眾人一拱手,說一聲『抱歉』,便入了洞房。

    鄭譽和薛直也在席上,聽說要入洞房,兩個孩子一個比一個快的跳下長凳,嘴裡異口同聲道:「我也去!」

    鄭仁一手拉住一個,「瞎湊什麼熱鬧。」

    屋門被人輕輕的推開,又被人親親帶上。

    鄭繡以為是奶奶和錢嬸子又進來了,道:「不是讓你們在前頭吃些東西再來陪我嗎?」

    薛直剛想說話,忽然『嗝』的一聲,打了個響亮的酒嗝。方才被那麼些個素未謀面的人打趣的時候,還沒怎麼樣的他,立馬就鬧了個大紅臉。

    鄭繡也就自然知道來人是誰了。她努力地憋住笑,身形微晃,紅蓋頭簌簌發抖。

    薛直就也跟著笑。

    鄭老太和錢嬸子後腳就跟了過來,拿了紅綢繫著的秤,讓薛直揭蓋頭。

    薛直也有些緊張,拿著秤的手微微發抖,挑開了鄭繡的蓋頭。

    紅蓋頭一揭,鄭繡眼前總算是亮堂了。桌上兒臂粗的紅燭燒著,薛直站在他面前,鄭老太和錢嬸子站在一邊盈盈笑著。

    看到還有些發愣的薛直,她微微一笑。

    薛直只覺得渾身血液都衝上了頭,他知道她很美,卻沒想到她能美成這副樣子。

    錢嬸子拿過兩杯酒,讓他們喝過合卺酒,又拿了花生桂圓拋在炕上,說了許多吉祥話,隨後就跟著鄭老太一起出去了。

    屋裡就剩下了他們倆。鄉間本是有鬧洞房的習俗的,可前後鄭仁那舉人身份壓著,後有薛直這個麼人高馬大,不怒自威的新郎官在,便誰也不敢造次了。

    沉默了一會兒,薛直道:「你,你餓了吧?我去外頭給你拿些吃食來。」

    鄭繡點點頭,「拿些清淡的來吧,油膩的我也吃不下。」

    薛直應聲而去,沒多會兒端回來一個大托盤,上面滿滿當當地擺了一道蘑菇炒肉,一道翡翠蝦仁,一道四喜丸子湯和一碗白飯。

    聞到食物的香味,鄭繡是真得覺著餓了。

    薛直把飯菜放在說上,在一旁有些侷促地問:「你頭上這鳳冠重的很吧?我幫你拆了吧。」

    鄭繡便坐到了梳妝檯前。她本還有些擔心,粗手粗腳的薛直會做不好,弄痛了她還是小事,弄壞了她娘留下的鳳冠就麻煩了。

    沒想到薛直的動作出奇的溫柔,也十分有耐心,她怎麼指導,他就怎麼做。鳳冠拆下來,別說東西毀壞,就是鄭繡的頭髮都沒多掉一根。

    她的頭髮也生的極好,烏黑透亮,油光水滑。看的薛直忍不住假公濟私多摸了一把,只覺得比家裡的緞子還滑手。

    卸下那沉甸甸的東西,鄭繡活動了一下脖子,舒服地喟嘆一聲,然後坐到了飯桌前。

    薛直拿來的東西是清單可口,又是鎮上酒樓大廚親自掌勺,味道更是沒話說。鄭繡先喝了兩口湯,然後一轉眼就著菜就吃完了半碗飯。

    吃完她才發現自己好像餓的太過,沒怎麼注意吃相,薛直還在一邊看著呢。

    她不禁面上一紅,問薛直說:「你是不是也沒怎麼吃東西?」

    薛直道:「沒事,你吃。」

    鄭繡放了碗筷,又喝了兩口湯,「我飽了。」

    「真飽了?」

    鄭繡點點頭。

    薛直便拿了她的碗筷吃起來,大口大口地吃起她吃剩下的飯菜。

    ……他、他怎麼吃自己的剩飯?!

    鄭繡的臉一直紅到了耳根。

    薛直吃的更快,一轉眼就把鄭繡吃下的飯菜一掃而光,碗和碟子乾淨得跟洗過似的。吃完,薛直又很自覺地把空碟子空碗收拾了,送去了灶上。

    鄭繡摸著滾燙的臉頰,坐到了梳妝檯前,換下了嫁衣。嫁衣裡頭是厚厚實實的白色中衣,她在外頭換了家常的衣服,又卸了厚重的新娘妝。

    薛直就是故意把時間留給她的,一直到她都忙活完了,他才隔著門在外頭問:「我可以進來嗎?」聽到鄭繡在裡頭應了一聲,他才捧著一盆溫水進了屋。

    鄭繡洗過了臉和手,薛直也就著盆里洗了,又端著水出去倒了。

    鄭繡收拾了兩床被子出來放在炕上。

    薛直倒完水回來,道:「你睡炕上吧,我睡地上就成。」

    鄭家這宅子裡地都是青磚鋪的,沾了濕氣容易生病,鄭繡自然不讓,「炕上那麼大,你睡地上做什麼?萬一你第二天就病了,別人怎麼說?」

    薛直搔了搔頭。鄭繡看著好笑,「你也累了一天了,快早些睡吧。」

    薛直吃過了東西,又在外頭吹了會兒風,忙前忙後,酒也有些上頭,也就不推辭了,坐在炕邊上脫鞋。剛脫下一隻,他又把鞋子給穿上了,「我、我腳臭,我去洗洗。」說罷又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

    ☆、第四十五章045

    鄭繡擺弄完被子,也不知道該做什麼了,只是坐在炕沿上發愣。

    外頭的人聲依舊熱鬧,屋子裡就顯得格外靜謐。

    薛直在淨房打了水,洗了腳,很快就回了屋。

    「你睡裡頭吧,我起得早。」鄭繡道。

    薛直應了一聲,脫了鞋上了炕,他身形本就魁梧,怕擠著鄭繡,更是儘可能地往裡縮。

    鄭繡散了頭髮,不太好意思在他面前除衣,就想把那對紅燭給熄了。

    「那個不能熄的,意頭不好。」薛直忽然出聲道。

    鄭繡點點頭,就穿著寢衣上了炕。

    屋裡都是鄭繡嫁妝單子裡的新家具,還都用紅綢裝點著。兩人一動不動地並排躺著,這情境怎麼看怎麼讓人覺得怪異。

    不過也過沒多久,薛直就打起了鼾。

    輕微的鼾聲響起後,鄭繡總算舒出一口氣。他睡了也好,兩人也沒那麼尷尬了。

    屋裡窗戶沒關好,忽如其來一陣風,把桌上燭火吹的躍動不已。

    鄭繡起身合上窗,想拿著剪刀把蠟燭芯剪短,無奈那桌上的燭台本就高,兒臂粗的紅燭更是有成人手臂長短。她舉著剪子夠了半天,都沒能夠得著。

    最後沒辦法,只能站在凳子上,扶著桌子去剪。

    薛直鼾聲不斷,卻偷偷掀開眼皮瞧她,瞧著瞧著,他的臉上不禁就帶出了笑。他還記得不久前冬日的午後,她也是那麼墊著腳尖去夠竹竿,曬被子,最後實在夠不到,都開始急的跳腳了。

    或許從那時候開始,他的心裡就已經裝下了她。

    鄭繡剪完蠟燭芯子,覺得背後怪怪的,轉頭一看,薛直還在打著鼾呼呼大睡。

    她放輕了手腳,又摸回了炕上。她帶著那一聲沉甸甸的行頭,自然是累得不行,躺下沒多久就睡著了。

    她的呼吸變得均勻之後,薛直就慢慢睜開了眼。

    他也不敢輕舉妄動,就轉過頭用眼神描摹她的五官。

    他的小姑娘長得這樣好,眉不描而翠,唇不點而紅,睫毛又長又茂密,小鼻子也十分挺拔,真是怎麼都看不夠……

    一直到外頭熱鬧的人聲散去,月至中天,薛直才合上眼,真正睡去。

    第二天一早,鄭繡醒來後,對身邊突然多出個人先是一驚,而後才想起來,自己已經同薛直成親了。

    屋內的蠟燭才燒了一大半,鄭繡坐在梳妝檯前習慣性地給自己梳了個垂鬟分肖髻,然後又反應過來自己是已婚婦人了,又改梳了個單螺,髮髻上插了一支簡單的金簪。

    婦人髮髻也是前不久她跟著蘇娘子學的,因都還手生,頗耽誤了一會兒功夫。

    梳好頭,鄭繡起身把蠟燭吹了,拿了要換的衣服,輕手輕腳地去了淨房。

    ……薛直雖然睡著,但她也不好意思在他面前換衣服。

    鄭家其他人前一天都招待客人到很晚,眼下還都沒起身。

    鄭繡就去了灶上做朝食。灶上還剩下不少吃食,不過前一天大家都在席間吃不少油膩的東西,鄭繡就想著還是朝食還是以清淡為主,就拿了幾個雞蛋,按照家裡的人口,煎了荷包蛋。再用鍋里的肉湯下了麵條。

    想到她爺爺,她爹和薛直都吃了不少酒,鄭繡還找了蜂蜜泡了一大壺蜂蜜水。

    很快麵條就能出鍋了,鄭譽和薛劭兩個聞著香味也起來了。

    鄭繡趕他們去洗漱,兩個孩子比賽似的,手腳一個賽一個的快,沒多會兒就洗好了,跑到灶台邊上,幫著她盛麵條。

    「阿譽去看看他們都起來沒?要是沒醒也別吵,讓他們多睡會兒。」

    鄭譽應了一聲,邁著兩條小短腿飛快去了。

    鄭老頭和鄭仁還在沉沉睡著,鄭老太已經起了身,薛直沒多會兒也穿戴好了出來洗臉。

    一家子上了飯桌,一起用朝食。鄭繡端了蜂蜜水,讓薛直喝下。

    薛直本是不太愛吃甜食的,卻還是端著碗一口喝完了,一滴都不帶剩的。

    每人一碗肉湯麵,上頭還撒了一把嫩綠的蔥花,佐著荷包蛋和醬菜,最是開胃。

    鄭繡怕薛直不自在,便道:「多吃點,鍋里還有。」她是按照全家的分量下的面,眼下鄭老頭和鄭仁還沒起身,麵條又不能泡湯太久,他要吃不完可就浪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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