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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8:05:32 作者: 骨生迷
其實之前薛直在她昏睡時,已經查看過她的傷勢,知道沒有傷到骨,只是扭了筋,揉散淤血再靜養就好。只是眼下也不方便說就是。
鄭老頭和鄭老太聽完大夫的話舒了一口氣,鄭仁怕他們體力不支,就讓他們回屋休息。
這一通忙過以後,薛直和鄭仁送大夫出去。
鄭譽和薛劭都已經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只敢無聲地跟在大人後頭忙前忙後。
剛送到門口,薛直忽然身形不穩晃了幾步,鄭仁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忙喚住準備出門的大夫。
鄭仁扶著薛直在堂屋坐下,大夫替他把脈,然而手腕一翻,赫然就見到兩個細微的壓印傷口。
「這是……被蛇咬了?」大夫驚聲問道。
薛直閉了閉眼,覺得沒那麼暈眩了,「沒事,只是一條小蛇。」
大夫仔細檢查過傷口,又用了小刀,在他手腕傷口出割了一下,卻見那傷口流出來的血都是烏黑的。
「這蛇有毒!」大夫說著又給薛劭把過脈,見他脈象沉穩,不似有事。不過這蛇毒之事可大可小,也有那等被蛇咬了,起先無事,最後卻毒發身亡的人。
「可能醫治?」鄭仁的臉色鐵青。
大夫猶豫道,「時間毒蟲毒蛇千萬種,並不一定能根治。只可勉強一試。不過這裡不是的地方,還請跟我去醫官走一趟。」
鄭仁就扶著薛直跟著大夫去了,交代兩個孩子留下。
鄭譽和薛劭都急了眼,沒想到自己一次調皮,竟然釀成了這樣的後果。
「姐姐還在裡頭沒醒,要是薛叔他……」鄭譽說著已經小聲啜泣了起來。
「我爹不會有事的!」薛劭斬釘截鐵道,只是小臉上的神情也異常嚴峻。
兩人說著話,又一起去守到了鄭繡的炕邊上。
鄭仁陪著薛直去了醫官,用藥糙敷了傷口,又包紮過。
鄭仁跟著大夫去抓藥,薛直在內室休息。
「這毒……您可有法子?」那大夫是鎮上最大的醫官杏林堂的主治大夫,從前在州府里也是出名的。只是年紀大了,想念故鄉,便帶著一家老小回來了。
那大夫思忖片刻,道:「眼下瞧著確實無事。但那蛇毒確實是有的,老夫不敢托大,只能說盡人事,聽天命。」
鄭仁眉頭緊蹙,「若是嚴重的話……」
「恐會影響壽數。」
鄭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晌了。外頭太陽大好,陽光從窗子傾灑進來。照的屋裡暖融融的。
他一睜眼,就看到了時候守在邊上的兩個孩子。
「姐姐,你醒了!」兩個孩子異口同聲地驚喜道。
鄭繡還覺得有些昏沉,嘴裡泛苦,想來應該是昏睡的時候有人給她餵過了藥。
「你們平安回來就好。」話一出口,她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嘶啞乾澀。
鄭譽忙去通知鄭老頭和鄭老太,薛劭桌邊給她倒了杯水,鄭繡就著他的手抿了兩口,才覺得喉間舒適不少。
鄭老頭和鄭老太聞訊而來,臉上都帶著劫後餘生慶幸笑容。
「繡丫頭醒了就來,你爹把你抱回來的時候你叫都叫不醒,可嚇死奶奶了。」鄭老太道,而後坐到炕邊上,接過薛劭手裡的茶杯,又餵了她喝了些誰,「可覺得身上哪裡難受?」
鄭繡渾身無力,稍微挪了挪身子,就覺得腳踝處傳來火辣辣的疼痛感。
鄭老太道:「還好大夫說你腳上的傷沒有傷到骨頭,擦了藥酒,修養一段日子便好了。」
鄭繡點點頭,又在屋內掃視一眼,問:「爹和薛獵戶呢?」
鄭老頭和鄭老太之前苦等一夜,又料理鄭繡一番,大夫交代完之後,他們便回了屋。因此他們並不知道薛直中了蛇毒之事,也並不知道他們二人去了何處。
鄭譽和薛劭卻是知道的。
「爹,他送薛叔去醫官了。薛叔被蛇咬了……」鄭譽絞著衣擺忐忑道。
「蛇?」鄭繡瞪大雙眼,想到昨晚薛直撲身而至,從自己身邊捉走的那條黑蛇,「可要緊?」
鄭譽搖搖頭,「我也不懂,只是聽大夫說那蛇有毒。爹就扶著薛叔,跟大夫走了。」
有毒!
這兩個字震得鄭繡耳朵發麻。
這個時代並沒有蛇的血清可以解毒,要是真有什麼劇毒……那後果絕對不堪設想!
鄭繡又急又氣,兩個孩子不懂事就算了,她當時在心急的情況下,不了解自身狀況就冒然跟著上山,反而連累人家中了蛇毒。當下就愧疚的無以復加。若不是她眼下腳上受了傷,不良於行,肯定便下床跟去醫官看了。
鄭老太后來又熬了粥,給鄭繡喝了一碗。
鄭繡又喝過一道藥,迷迷糊糊地有睡著了。只是她心憂薛直的傷勢,這一覺也睡得不踏實。
再醒過來,暮色四合,家裡已經掌了燈。
她爬下炕穿了鞋,單腳點地,跳著出了屋。
鄭老太料理了夕食,飯菜已經上桌,正準備開飯。
鄭仁在堂屋裡跟鄭譽說著什麼,鄭譽無精打采地低著頭。
「爹,薛獵戶怎麼樣了?」
鄭仁見她出了屋子,忙上前攙扶,「你怎麼起來了?一會兒夕食爹給你端到屋子裡用。」
鄭繡被攙扶著坐下,「我不礙事了,熱已經退了。只是身上沒什麼力氣,腳上也沒那麼疼了。薛獵戶和阿劭呢?」
鄭仁道:「他們下午便回去了。你吃了藥睡下了,便沒有驚動你。」
「那薛獵戶的傷勢……」
鄭仁搖搖頭,「大夫也說不準,只是開了藥,以觀後效。」
連大夫都說不準……
鄭繡越發難過愧疚,自責垂淚道:「都是我的錯,不自量力跟著他上了山。那毒蛇本是要咬我的,他若不是為了救我……」
「姐姐,你別哭,都是我的錯。」鄭譽上前拉著她的袖子,帶著哭腔道,「都是我貪玩,讓阿劭帶我去旁邊的山頭看看,這才迷了路……姐姐,都怪我!」
鄭繡這才發現弟弟不止是哭腫了一對眼睛,連臉頰的一邊都高高腫著。
☆、第三十四章
鄭譽的臉不必說,自然是鄭仁打的。
鄭仁從前雖然也會動手教訓他,但也是顧忌孩子的臉面,從來沒有打在臉上的時候。這次,顯然他是氣急了。
鄭繡心疼地看著弟弟。
鄭譽感覺到了,便咧嘴一笑:「姐姐,我不疼的。」笑著笑著,他又疼得不自覺地倒吸了一口冷氣。
鄭繡輕嘆一聲,「這情分咱們是一輩子都還不清了。」
鄭仁也蹙起眉頭,「只希望阿直能吉人天相,遇難成祥。」
鄭老太和錢嬸子這時都已經把飯菜端上了桌,招呼他們道:「先吃飯吧,吃完再說話。尤其繡丫頭,多吃點,一會兒還要喝藥。」
鄭繡高燒才退,又擔心薛直,哪裡吃得下飯。
鄭譽臉上腫了,抱著飯碗一小口一小口吃著,時不時地用眼睛看他姐姐,見他姐姐胃口不是很好,就東一筷子西一筷子地給她夾菜。
鄭繡硬是逼著自己用湯澆了飯,勉強吃了半碗。
吃過夕食,鄭仁扶著鄭繡回了屋。
鄭繡憂心忡忡,鄭仁亦是心事重重。
「爹過兩天可能要出門一趟,」鄭仁道,「州府里有不少專治疑難雜症的名醫,我準備去拜訪一下。」
鄭繡點頭道,「恩,爹放心,家裡有我。」
「你別只顧著家裡人,多顧著自己,沒事就別下地了,在炕上好好靜養。我已經跟你奶奶和錢嬸子說好了,吃食都給你端到屋裡來。你有什麼不方便的,就同你她們說。」
鄭繡點頭應下,兩人又說了會子話。
鄭仁前腳出了去,鄭譽後腳就進了屋。
鄭繡翻了以前背著的傷藥,給他上藥。
鄭譽仰著腫脹的小臉乖乖上藥,見他姐姐一句話不說,他也頗為忐忑地道:「姐姐,我真的知道錯了。」
鄭繡放下上藥盒子,用帕子擦了手,緩緩道:「阿譽,這世間不是所有錯處都能補救的。」就像她上輩子後來長大了,懂事了,想好好孝順爺爺奶奶了,兩位老人卻先後過世了。不是所有過錯,都能亡羊補牢。
「那姐姐,怎麼辦?」鄭譽紅了眼睛,「薛叔怎麼辦?」
他也很喜歡薛直,不想讓他出事。可這件事說到底還是他引起的,他在他爹面前不敢問這些。
鄭繡把弟弟攬到懷裡,輕輕搖了搖,「姐姐也不知道。這件事姐姐也有錯,爹說要去州府里請名醫,只希望他們能有法子解掉蛇毒。」
這晚上,鄭譽撒嬌,要求跟她一起睡。鄭繡知道他這是心裡不安,也就由他去了。
相比之下,薛家這一晚都平靜多了。
兩父子從鄭家回來後,簡單地用過晚飯,薛直又像平時一樣在院子裡打拳。
鄭譽幫著洗了碗,跟去了院子,有話想問,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想說什麼?」薛直一邊問一邊打著拳,並不停下。
「爹,你身上的蛇毒……」
「沒事的。」薛直篤定地道。
鄭譽低著頭,說:「可是爹之前還犯暈了。」
「可能是前一天什麼東西都沒吃,又在山上待了一夜,體力略有不支吧。爹的身體,你還不清楚?」
「我知道爹吃過南疆奇果,百毒不侵,」薛劭道,「可是……」
「瞎操心。」薛直無奈道。自己家裡從前也是亂成一鍋粥,也有那等不開眼的給他下毒。後來大嫂嫁過來的時候,給了她一顆天下奇珍的南疆奇果。從那時起,他的體質就變得異於常人。只是他如今蟄伏在此地,自己這特殊體質不能宣之於口。若不是他之前在鄭家犯了暈,鄭仁讓大夫給他把脈,他本是想把自己被毒蛇咬的事隱瞞下來的。
「你要真這麼得閒,來跟爹一起練拳!業精於勤荒於嬉,如今你每日去學堂,別荒廢了拳腳。」
薛劭應了一聲,拋開翻飛的思緒,認認真真地操練起來。
鄭仁第二天一早就帶了薛直的脈案,動身去了州府里。
他的意思本來是想帶著薛直一起去的,但前一天大夫交代,薛直是需要靜養觀察的,不能冒然出行。萬一在路上毒發,那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