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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8:05:32 作者: 骨生迷
鄭繡不禁蹙了蹙眉。其實她剛穿過來的時候,鄭纖還沒發育,還是個小姑娘,總是怯怯地跟在朱氏身後,小心翼翼地偷看自己。朱氏偏愛小兒子,在女兒身上花的心思便不那麼多了。
鄭繡那時候還覺得她像個小可憐,逢年過節遇上了,朱氏跟她討要舊衣裳,她都是一口答應下來,回去找一些還算新的衣裙送過去。有時候她爹給她買了兩朵絹花,她還想著特地去給鄭纖送一朵。
後來鄭纖長大一些,展現出姣好的容顏,朱氏不知道聽了哪個算命先生的話,說是自家女兒將來有大富大貴的命,開始培養她,教她女紅刺繡,還問鄭仁要了幾本字帖,讓鄭纖學著認字寫字。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鄭纖就變成了眼前這樣。
鄭繡不想同她再多說什麼,索性閉了嘴。
「啊!」
突然外頭就傳來了鄭譽的慘叫聲----
鄭繡坐的離門近,一下子站起身沖了出去。
院子裡,鄭譽坐在地上,雙手捂著眼睛。鄭榮站在幾步之外,正一臉恐懼,見鄭繡沖了出來,趕忙將雙手背在了身後。
「阿譽,怎麼了?眼睛怎麼了?」鄭繡急忙把弟弟拉起來。堂屋裡其他人也挺到聲音,跟著出了來。鄭榮看到他娘出來,已經閃身過去躲到他娘身後。
鄭譽口中有些含糊地道:「姐姐,我眼睛疼。」
「眼睛怎麼了?把手拿下來,讓姐姐看看。」
鄭譽放下雙手,鄭繡仔細一看,發現弟弟的鼻樑處有一大塊紅痕。鄭譽眨了眨眼,覺得右眼中有異物,又要手揉,鄭繡忙道:「別揉別揉。」然後呼喚他爹去井邊絞了帕子。
鄭繡用絞濕的帕子輕輕擦拭了鄭譽的眼睛四周,然後讓他用力閉眼,利用眼睛裡的濕潤把異物排出來。
沒一會兒,鄭譽覺得眼睛沒那麼難受了,睜開了眼。一雙眼睛裡通紅一片。
鄭繡心疼死了,把手掌在他眼前揮動,「能看清麼?」
鄭譽點點頭,「能看清,沒事了。」
「你怎麼弄的?」鄭繡問這話的時候,眼睛卻望向了朱氏身後不敢露頭的鄭榮。
「是阿榮,阿榮拿點了一個鞭炮,往我面前扔了過來。鞭炮在我面前炸開了……」
鄭繡直起身子,對著鄭榮冷笑道:「阿榮?是不是這樣?」
鄭榮還扒著朱氏的裙子不肯抬頭,朱氏便賠笑道:「小孩子嘛,頑皮,鬧著玩的。繡丫頭何必跟個孩子見識?」
鄭繡絲毫不肯退讓,「二嬸這話說的,今天是阿譽運氣好,眼睛沒事,若是鞭炮再前進幾分,在他臉上炸開了,我們阿譽的眼睛是不是阿榮來賠?!」
她是真的生氣了,二房再怎麼揩油,她都不曾生氣過。誰家還沒幾門厚臉皮親戚呢。可眼下這事,差點讓自家弟弟瞎了眼睛,卻絕對不是能輕輕揭過的!
她聲音尖銳,臉色亦是不善,仿佛朱氏要是再想說話混過,就衝上去跟她拼命一般。朱氏沒見過她這樣子,有些被嚇到,轉而看向鄭家二老,二老的臉色亦是鐵青的,連最疼愛鄭榮的鄭老太都覺得這事鬧的太大了。人心肉長,雖然有偏疼,但鄭譽同樣是他們的孫子。
鄭全是個不理事兒的,指望不上。朱氏又看向鄭仁,賠笑道:「大伯,您看,這孩子們鬧著玩,不知道分寸,我回頭一定好好管教阿榮。」
鄭仁抿著唇不說話,眼神冷冷地注視著她。
眼見這事是不能輕輕揭過了,朱氏只能尷尬地笑著問鄭繡:「那二嬸代阿榮給你賠罪行不行?」
鄭繡冷哼一聲,恰好看到鄭譽手中也有鞭炮和火引子,拿了過來道:「也不勞二嬸賠罪。方才阿榮不是拿鞭炮往阿譽臉上扔麼?你讓阿榮站出來,我也點個鞭炮扔給他!二嬸放心,我不是小孩子,我是有『分寸』的,一定扔的恰到好處!」
朱氏臉色煞白,驚呼道:「這、這怎麼使得?!」
「怎麼使不得?二嬸不剛還說是孩子們玩鬧的小事麼?」
鄭繡氣勢逼人,明顯是不能善罷甘休的。朱氏急的額頭上都冒了汗,求到鄭老太前:「娘,您說句話啊!」
鄭老太這才訥訥地來勸鄭繡:「繡丫頭,這事的確是阿榮的不對。可你這……」
鄭繡也不理她,直接把那一個鞭炮點燃了,往朱氏腳邊一扔。鞭炮在朱氏的裙擺邊炸了開來,朱氏被嚇的大叫一聲,連連退後險些摔倒。她身後的鄭榮也被嚇得哇哇大哭起來。
鄭繡又一聲冷哼,牽起鄭譽,對著鄭老頭鄭老太告辭道:「我帶阿譽去瞧瞧大夫。」若是弟弟的眼睛真有事,她絕對不會這麼輕易放過鄭榮!
他們姐弟走後,鄭仁負著雙手站在原地,看著忙不迭哄著鄭榮的朱氏,對著鄭全道:「三歲看八十。你要是想阿榮以後好好的,眼下就應該好好約束他的性子。你若不願管……」
鄭全自然知道他大哥這是動了真怒,忙道:「管,我這就管。大哥別生氣。」然後轉頭呵斥朱氏和鄭榮道:「慈母多敗兒!哭哭哭,就知道哭!」說著掄起巴掌,一人給了他們一巴掌。
鄭榮被打得忘了哭,朱氏愣了愣,接著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嚎起來:「這日子沒法過了!你個白眼狼,還敢打我們娘倆!你打,打死我們算了!」
方才的爭吵,加上朱氏的哭嚎,很快就吸引了看熱鬧的鄰里。
鄭仁懶得看他們演猴戲,跟二老說了一聲,也回家去了。
☆、第十九章摘馬蜂窩
鄭繡帶了弟弟去老大夫家診治。鄭仁緊隨其後,想著到底是過年,空手去人家家裡不好,折回家裡拿了一塊臘肉,一小壇梅子酒,又從銀箱子裡拿了紅封,跟了過去。
正月初一,老大夫正在家裡跟兒孫團聚。
鄭繡姐弟剛走到籬笆外,就聽到裡頭傳來的說笑聲,聽著好不熱鬧。兩相對比之下,她更是氣急二房一家子,同樣是過年,人家都是高高興興的,就自家,鬧得人心頭不痛快。
過年時農村大門都是要敞著的,鄭繡就帶著弟弟直接進了院子。剛準備喊人,大夫娘子已經眼尖地發現她,迎出來道:「鄭大姑娘過年好呀?來,吃把糖,甜甜嘴。」
鄭繡接過糖,也道了聲『過年吉祥』,開門見山道:「大過年的,本是不該來叨擾的,只是弟弟放鞭炮的時候弄傷了眼睛,這才……」
大夫娘子忙不迭點頭道:「應該的應該的,快屋裡坐,這孩子眼睛的事可大可小。」一邊轉頭已經招呼老大夫說:「老頭子,快來給鄭家娃娃看看。」
鄭繡姐弟進了屋,堂屋裡坐的滿滿當當的。老大夫有三個兒子,最小的那個還沒成家,上頭兩個都是有家室的,還都生了孩子,眼下正坐在一處說話。
鄭繡這才想起,自己來的匆忙,竟什麼都沒有準備,空著手就來了,更是不好意思。
「大姑娘別站著了,帶著孩子進屋診治吧,孩子眼睛要緊。」大夫娘子催促道,一邊引著她穿過堂屋進了屋裡。
老大夫翻看了鄭繡的眼皮,又問了他一些問題,最終才放下心來道:「所幸沒傷到眼珠,只是硝石星子濺到了眼睛裡。我方才檢查了下,眼睛裡頭已經沒有異物了。鼻樑處也是皮外傷,拿點藥膏回去擦了就行。不過這鞭炮在眼前炸開了,孩子容易受驚,我家裡正好有幾幅備著的壓驚茶,大姑娘帶回去煎給他喝了,若是晚間沒有燒起來,便是沒事了。」
鄭繡聽完老大夫的囑咐,大夫娘子給她包了藥膏和壓驚茶,她想給錢,人家自然不肯收,恰好這時她爹也跟過來了。銀錢不肯收,過年的年禮卻是能收的,鄭仁又給老大夫家的幾個孩子各封了十個大錢的壓歲錢。總算是沒有失禮。
老大夫一家熱情好客,還想留鄭仁一家吃午飯。
鄭仁自然推辭,說家裡還有事,便帶著一雙兒女回家去了。
他們剛到家門口,就看見薛家父子已經等在了門口,薛直手裡還提著一塊臘肉,一隻臘鴨,還有一罈子酒。
鄭家的門並沒有關,他們是沒有看到主人家,便沒有進去,而是在外頭等著。
鄭仁忙把他們引進去,一邊解釋道:「小孩子貪玩,放鞭炮炸傷了眼睛,方才帶著他去瞧了大夫。怠慢了。」
薛直不以為意地擺擺手,「我們也不過剛來,等一會兒並不礙什麼。只是阿譽的眼睛怎麼了?可要緊?」
鄭仁道:「大夫看過,說是無事。開了壓驚茶,讓他喝幾副。」
大人說這話,薛劭已經挨到鄭譽身邊悄悄問:「阿譽,怎麼這麼不下心?眼睛沒事吧?」
鄭譽的眼睛已經不疼了,也不紅了,只是鼻樑上還有些紅腫,便搖頭道:「沒事。不是我不小心……」他抬頭看了看走在前頭的他爹,欲言又止。
客人都到了,午飯卻還沒有開始準備。鄭繡拿了藥膏給弟弟擦過,就讓兩個孩子在院子裡玩,她自己則去了灶上忙活。
鄭仁和薛直在堂屋裡說話,鄭譽見周圍沒有大人了,這才跟鄭譽說了實話,「不是我不小心弄的,是我二叔家的弟弟,把引燃的鞭炮扔到我面前。」
薛劭聽蹙著眉頭道:「你二叔家的弟弟為什麼要這麼對你?你們不是一家人麼?」
鄭譽撇撇嘴,「誰跟他們一家人,就會占便宜,打秋風。」他說著又往堂屋裡看了一眼,「這話咱們私下說說就行,你可別對別人說,我爹聽了要罵我的。」
薛劭又問:「那你二叔收拾他沒有?」
鄭譽更不高興了,「收拾什麼呀,我二嬸和奶奶最偏疼他了。而且你看我現在不好好的麼?他們肯定覺著沒出什麼大事,最多也就說他一頓。」他走得早,是以沒看到鄭全動手教訓朱氏和鄭榮,不然他瞧見了,即使只是打了一巴掌,也能解解氣的。
薛劭眉間一動,「那要不要,我幫你想辦法出出氣?」
鄭譽有些心動,看著堂屋的方向,又有些猶豫道:「不好吧,萬一被大人知道了……」
薛劭胸有成竹,「放心,我也不做多大的事,無非就是教訓教訓他。上次你二嬸不在你家門口絆了一跤麼,沒抓到人,她也只能自認倒霉。」
鄭譽還不知道上回那細鋼絲是薛劭系上去的,不由笑道:「好,那就交給你了!」
鄭繡在灶上煎著藥,一邊很快炒好了幾個菜,端上桌開了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