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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8:03:02 作者: 有隻胖頭魚
「誰是賤民,你又想讓誰從你跨下爬過去?」
桑吉像是條瀕臨窒息的魚,一張臉漲得通紅,吐不出半個字來。
「幹什麼呢,誰准你們這麼多人圍在大道上了?」一隊身著戎裝的護城守衛接到了通報,急匆匆地趕來,中間還夾雜著一個蠻人官員,陳縱不屑地收腳,那官員見了躺在地上的桑吉,立馬哭爹喊娘地跑來過去。
桑吉被他扶起來,一把把他甩開,見官兵到了,他剛要得意,卻見那隊兵的頭子朝陳縱抱拳:「陳世子。」
陳縱點頭回應,道:「這人當街對婦幼動手,出言不遜,該當如何?」
領兵那人朝部下一抬手:「把他押回去吧。」
這蠻人官員急了:「這怎麼行,這是我蠻族的桑吉王子,哪裡能說壓就壓!你們大昌,總說自己是禮儀之邦,還講不講禮法了?」
「禮法?」陳縱漠然道,「來我大昌為質,又對我大昌百姓動手,這遵的又是哪門子的禮法?大昌的禮,是用來待客的!」
他特地在「為質」二字上加重了讀音,聽得那大昌官員臉色一白。
是了,他們現在不過是敗軍之師,大昌皇帝陛下的態度擺得實實的,分明是不把他們放在眼裡,也難怪這竿子權貴見了他們,一個個眼睛不是眼睛的,對王子竟也說動手就動手。
只是這位桑吉王子,被大王慣壞了,顯然還沒有回過神來,說什麼議和,他一個質子,早晚要在這裡懂得,什麼叫夾著尾巴做人。
那官員長嘆一聲,只盼著王子別再給他惹出諸多禍端來。
蠻人侵犯我大昌領土,在邊城燒殺搶掠,這蠻族王子身為階下囚求無半點自知之明,反倒在城中耀武揚威的,守城軍士早厭極了他,一聽首官命令,當即二話不說,不顧桑吉的鬼哭狼嚎就把人駕走了。
陳縱眼中寒意稍退,與為首官兵拱手道別後,他方轉過身,想去哄一哄那個被嚇得不輕的小孩兒。
這一回頭,他的腳步就再也挪不動了。
樹蔭下,著淺碧色春裳的少女蹲在地上與小男孩兒平視,同色的絲絛系在她發間,柔軟地順著她烏黑的髮絲垂下來,少女負手在身後,嬉笑著跟男孩兒說了些什麼,男孩睜大了那雙圓滾滾的眼睛看著她,她這才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掏出那根糖葫蘆塞進男孩手裡,惹得他破涕為笑,驚喜地結果就往嘴裡塞。
少女揉了揉他的頭髮,問他:「糖葫蘆好吃嗎?」
男孩兒邊舔著外層的糖衣,邊與她道:「好吃!」
少女聞言,笑得更高興了些,男孩兒盯著少女無暇的側臉和臉頰上的酒窩,突然沒頭沒腦地來了句:「糖葫蘆好吃,糖葫蘆姐姐好看!」
糖葫蘆姐姐?這是個什麼奇怪的稱呼。
霍嫵笑道:「開先吃吧,日頭猛,再不吃就要化了。」
男孩兒先前不小心撞著了桑吉,被他一腳踹翻在地,衣服上占了不少灰塵,他見霍嫵身上的衣裳比他過年時幫工的那戶人家穿的還要精緻許多,就小心翼翼地避著,唯恐弄髒了她的衣裳。霍嫵倒半點不介意的樣子,直管給男孩兒拍了拍身上的灰。
「你別怕,這種混球要真敢做出什麼過分的事,自有的是人收拾他。」
「你是大昌的子民,這裡是大昌的國都,一個蠻人,休想欺負了你去,知道嗎?」
男孩兒重重地點了點頭。
霍嫵正要再說些什麼,忽然覺得上頭灑下了一片陰影,她仰頭一看,笑道:「是陳表兄呀。」
她說話的時候,睫毛忽閃忽閃地,看得陳縱喉頭一癢,說不出話來,只得嗯了一聲。
霍嫵站起來,道:「今日的事,還好有陳表兄在,否則這孩子只怕還真危險了。」看桑吉那個樣子,就不像是個心裡有數的主。
陳縱頷首道:「本是我該做的。」
雖未能上陣殺敵,但若是連這等欺凌幼童的事都視而不見,他還算是個什麼男人。
霍嫵道:「可是沿街這麼多人,真正出手相助的,卻只有你一個啊。」個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多少人都只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人,只當我不管自有他人來管,就這麼走過去了。
陳縱被她誇得有些不好意思,急急忙忙地轉移話題:「你今日怎麼在這兒?」
「徐家女郎邀我來吃酒,可惜客人沒醉,主人家倒是先趴下了,只好讓婢子好生照料著,待她酒醒,再送她回家。」只是徐妧楓吃醉酒的原因,就不好說與陳縱聽了。
陳縱點了點頭:「阿嫵,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你可否陪我去趟漱玉閣,你知道的,思璇將要出嫁,旁的東西府里都備著,我想另外送她些東西,作為我這個做兄長的心意。」
左右眼下無事,霍嫵哪有不答應的道理。
漱玉齋就在這條街上,倒也不遠,兩人一路慢慢地走過去,說話倒也投契,霍嫵世家名門出身,又有泰半時間養在宮中,眼光自然不落俗套,選中的一套頭面精美絕倫,陳縱毫不猶豫地掏了腰包。
霍嫵自個兒轉去外間等他付帳,陳縱掏出錢袋,忽地眼光一凝,見櫃中錦盒裡還收著一支髮釵,這髮釵頭上用玉雕了一隻活靈活現的小狐狸,瞧著俏皮又機靈。
陳縱下意識地笑了笑,他覺得這隻小狐狸神氣的樣子,倒有幾分像霍嫵。
待陳縱出來時,除卻手上拎著的東西,袖中便又多藏了一隻髮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