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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8:03:02 作者: 有隻胖頭魚
    霍嫵急了,她帶著哭腔與沈容道:「母親我害怕,你把他們叫回來好不好,阿嫵不想父親,不想哥哥出事!」

    她那時還不懂什麼是生離死別,只曉得那些軍士躺在冰冷的棺木里,永遠不會醒來了,她心裡慌得不像話,怕極了有朝一日,她再也見不到愛把她駝在肩上哄她的父兄。

    沈容呼吸一凝,並不答話。

    霍嫵心中更怕,「母親,這天底下有那麼多人,叫旁人去上戰場不好嗎,為什麼非得是咱們家的人,阿嫵,阿嫵只想要父親哥哥能陪著阿嫵。」

    「說什麼傻話。」沈容輕聲道,「誰家女兒不希望能在父兄的陪伴下長大,誰家新婦不盼著郎君在側琴瑟和鳴,又有誰家父老不指望著老來能有兒孫繞膝侍奉榻前,只是若天下誰都這麼想,那還有誰會去守衛疆土,以全這太平盛世呢?」

    「我的阿嫵現在只能看到眼前的安樂繁華,可是呀。」沈容的食指在霍嫵面前虛虛地划過,「在很遠很遠的關外,還有南蠻,有北羌,有敵環伺,空懷寶山卻不自知,是會招來大禍患的。」

    「阿嫵該自豪才是,你最親近的人,他們不能陪在你身邊,那是因為,他們以自己的血肉之軀,為咱們的幸福安泰築了一堵城牆,一堵堅不可摧的城牆。」

    霍嫵想,她可真是壞透了,這麼多年下來,一點長進都沒有,七哥說要去邊關,想來有他自己的思量,她卻只知怕他出事,不管不顧地跑過來想要阻攔他。

    她把自己蜷成一團蹲在角落裡,覺得鼻子發酸。

    不能哭。

    霍嫵對自己講,有什麼好哭的,又不是小孩子了,再哭要叫人笑話的。

    「郡主?嘉寧郡主?」有個熟悉的聲音試探性地在旁問她,等霍嫵一抬頭,就聽對方呀了一聲,急急地把她扶起來,「得虧奴才出來瞧一眼,郡主呀,您怎麼蹲這兒了也不進去呀。」

    整座裕王府誰不知道嘉寧郡主是自家主子藏在心尖上的寶貝疙瘩,縱然是太子殿下過府也得先只會主子一聲,也就這位,隨得她自由出入,不僅沒人阻攔,還殷勤地把人往府里引,看得外人直呼見鬼。

    霍嫵搖了搖頭,低聲道:「不了,我先回去了,榮保,你別告訴七哥我來過。」

    「這我哪裡瞞得過殿下呀。」榮保苦著一張臉道,「要讓殿下知道,您來都來了,都沒進府坐一坐,那殿下還不得撕了奴才。郡主您就當可憐可憐奴才吧!」

    霍嫵勉強笑笑,「你就胡謅吧,七哥哪就那麼狠厲了?」

    榮保在心中腹誹,對著您的時候,殿下自然比活菩薩還溫柔可親,對著旁人,那可就不一樣了。

    變臉變得比翻書還快,說得就是他家殿下沒跑。

    「七哥他……眼下在做什麼呢?」

    「殿下正與朝中幾位大人商議蠻人與北羌合兵之事該如何應對,郡主您看,是不是奴才先去通報一聲?」

    霍嫵急忙阻攔道:「不了,七哥在談正事,我找個地方等等他就好。」

    自衛旌笙出宮建府以來,霍嫵就是這座裕王府的常客,衛旌笙府上有一塊草坪,上邊種了各色果樹,衛旌笙從前問過她,喜歡什麼樣的花草,霍嫵沒當回事,嬉笑著與他講,花草有什麼好的,不如種些果樹,等養大了樹蔭蔥蔥,還能一擋夏日的陽光,等到了秋天,瓜果成熟了,就在樹下搭個鞦韆架子,可以邊坐在鞦韆上乘涼,邊啃個新鮮果子打發晨光。

    衛旌笙當時只是沉默地聽她在他面前胡天胡地地瞎扯,沒想到等她下回過府的時候,這裡就多了這樣一塊地方,與她當時所說的一般無二。

    她說過的話,他總是記得。

    霍嫵把手放在粗糙的樹幹上,她站在樹下,風吹起泛黃的樹葉,輕輕巧巧地落下來。

    她莫名其妙地覺得,窮此一生,可能再沒有一個人,會像七哥那樣惦念著她,待她好了。

    「站在這裡做什麼,可是嘴饞了,想讓我叫人摘了樹上的果子來吃?」

    等衛旌笙送走了特地前來議事的幾位朝臣,才聽到霍嫵過來了,他思量著,阿嫵只怕知道了他主動請命上戰場一事,特地來勸他的。他的小姑娘他心裡清楚,平日裡雖裝著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模樣,心裡肯定擔心他擔心得不行。

    只是這件事,他必須去做。

    衛旌笙記得,前世衛藺灃謀反,有一樁便是與外族勾結,他身為皇子上陣督軍,卻私下裡泄露行軍布陣圖給敵方,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正因為此事,霍嫵的大哥霍禛身受重傷,被連降三級不說,還落下了病根子,不僅不能再上戰場,更是於性命有損。

    於此同時,朝堂上的淮王一派還趁勢作亂,如此前後夾擊,給了大昌一記重創。

    是人都有野心,只是衛藺灃身為皇子,他不該為了一己私慾,昧著良心引狼入室,而那些戰死沙場的將士,他們是甘願為了自己的國家拋頭顱灑熱血,卻不該死在這樣的詭譎權謀之下,死不瞑目。

    只是上一世,南蠻聯合北羌該是幾年後的事,不知為何現下提前了這麼多。

    衛昶霖是皇后嫡出,他文武全才,禮賢下士,父皇交代下來的差事沒有一件不辦得妥妥噹噹的,太子之位可以說是穩如泰山。衛藺灃雖然出彩,卻始終被他的光芒所掩蓋,他這樣的心性,怎麼可能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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