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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8:03:02 作者: 有隻胖頭魚
「趙娘娘不必如此客氣,七哥叫我阿嫵,娘娘也這麼叫我就是了。」
趙氏點點頭,與霍嫵道:「阿嫵,我有些話想與旌笙說,不知可不可以……」
霍嫵立馬懂了她的意思,她看了衛旌笙一眼,就退到了殿外。
趙氏見她走了,抬手想去碰碰衛旌笙,衛旌笙下意識地躲了一下。
趙氏苦笑著道:「旌笙,你去幫我把那邊矮櫃裡的那個小匣子拿過來,好嗎?」
衛旌笙沉默地點頭,將軟枕給趙氏墊著,好讓她躺的舒服些,才為她取來匣子。趙氏顫抖著手接過來,小心翼翼地摩挲過匣子上的雕花,把匣子輕輕地打開,她如此珍惜這東西,裡面卻沒有什麼珠玉寶物,有的只是幾紙書信並一根簡陋的木釵。
她喃喃道:「旌笙啊……」
衛旌笙跪坐在她床邊,沉默地與她對望,他已是十八少年郎,生得俊朗無雙,又得裕王封號,他在她不知道的時候長大了,長得這麼好,她這個做母親的,卻什麼都沒有為他做過。
趙氏不知不覺已是淚流滿面,她想去摸一摸衛旌笙的臉,快碰到的時候,卻又把手收了回去。
她眼裡噙著淚,道:「旌笙,從小到大,我沒盡過做母親的責任,這幾天,你在我身邊照顧我,無微不至,可我努力地想,卻連你小時候是個什麼模樣,眼下又喜歡什麼都不知道。我,是我對不住你。」
衛旌笙道:「母妃不必自責,您生我下來,因為生我時被人所害,這才傷了身體,論理,是我對不起母妃才是。」
他的姿態客氣而疏離,趙氏苦笑著道:「你要這樣說,我豈不是更愧疚了,我連一副康健的體魄都沒能帶給你。」
她的目光透過屏風,望向更遠的殿外,喃喃道:「剛才那個女孩兒,那個,嘉寧縣主,我聽見她喊你七哥,她是個好孩子,我病得這樣沉,又長年無寵,宮裡誰對我不是避之不及,偏她還肯來看我,相必是因為擔心你了。」
「我聽過她的名字,宮裡的貴人們都很喜歡她,這樣的女孩兒,我相信她的品性不會差的,何況,何況她生得這樣好。」
她喘了口氣,又接著說道:「年少慕艾,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也年輕過,這樣的情感我不是不懂。只是旌笙,你雖是我的兒子,我卻並不了解你,旌……旌笙,母親想問你,你可喜愛她嗎?」
衛旌笙久久不答,在趙氏以為自己聽不到答案的時候,她才聽見衛旌笙淡淡地開口——
「她是我的命。」
這是他第一次在旁人面前說出他對霍嫵的心意。
趙氏一怔,隨及欣慰地道:「好,旌笙,你這樣年少,就已受封裕王,陛下看重你,假以時日必定會對你委以重任。霍家百年世族,他家女兒金貴,只是我的兒子,卻也不差。」
她話里透出濃濃的自豪,「你喜愛她,那,等她及笄後,你就娶她回來,好好待她吧。我這些年攢了些銀錢,不多,你都拿去,想做什麼都隨你,再給她買幾套上好的頭面,就當做我給她的禮。雖然……我知道,你如今也該看不上我這些銀兩。」
「你們會好好的在一起,會好好的。不像,不像我當年……」
她聲音減輕,仿佛進到了什麼美妙的回憶里。
那時,她還是個十多歲的小姑娘,因生得好看,幾經周折被發賣到京里一戶人家,與那家的小公子從小一塊長大,兩小無嫌猜,真應了那句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主人家不嫌棄她只是個婢子出身,把她養得像是半個小姐,她也一心以為,會與小公子,與這家人相依相偎,就此一生。
只是變故來得這樣猝不及防。
那一年,主家經商落敗,一時間家業盡失,老夫人年紀大了,受不得這樣的刺激,當即就去了,老爺一夜之間仿若老了十歲,小公子受不得這樣的巨變,整個人變得痴痴傻傻的。
她茫然無措,只好忍著滿心的惶恐操持這個破敗的家,然而厄運並不會因此而至,又過了幾日,有家債主找上門來,見這一家老的老小的小,成了這副摸樣,便罵罵咧咧地拉了她走,權當抵債。
再後來,她又代替債主家的女孩兒,被送進宮做了粗使宮婢。
其實那時,她心裡很是安泰。她想著,等她到了二十五歲,就能年滿出宮,到那時她就能繼續和她的小公子,和待她如女的老爺夫人在一起。
這個夢想破滅在那夜,她被陛下看重,又懷了旌笙,自此,所有人皆嘆她麻雀飛上了枝頭,只有她知道,夜裡對鏡自照,她有多想劃花了自己的這張臉。
而衛旌笙的存在,更像是在無時無刻地向她宣告,她背棄了曾經與小公子的誓言,從此,她只能終老深宮,最想回去的那個家,以後只有在夢中相見了。
她冷著陛下,求來了一方清靜,那時,渴盼得到她關愛的她的親生子,更像是一把懸在她心口的利刃,刀刀剮她心腸。
趙氏掩面而泣,她忘了她當時為何會如此不智。這是她的孩子啊,他什麼都沒有做錯,她怎麼能這樣待他!
「皇伯伯怎麼來了,阿嫵參見皇伯伯。」
殿外傳來霍嫵特地提高了的聲音,衛旌笙深深地看向趙氏,道:「母妃,父皇來看您了,您可想見一見他嗎?」
他知曉趙氏該是不想見他父皇的,因此,只要趙氏一句話,他自有辦法能將他父皇擋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