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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8:02:20 作者: 陳燈
    陳涵愣了一下,忽然想起自己小時候曾經有一年落枕,太醫來替他推拿過,似乎是從那一次後,便漸漸地聽不到了。

    沈曦卻已經著急道:「能治好麼?」

    沈夫人微微一笑道:「我可以替他正骨復位,然後拔罐治療疏通經脈,不過需要些時間,至少十天的療程吧,至於效果,不好說。他年紀還小,應該來得及吧?」

    沈曦大喜道:「那勞煩母親了,至於這十日,讓我想想……」她想了半日,卻是想到:「我知道了,就讓常伯伯去邀請他去莊子賞花吧!正是秋天呢,常伯伯莊子上的菊花極盛的!母親和父親也去那邊看看吧!」

    說完便以哀切的眼光看著沈夫人,沈夫人噗嗤一笑,道:「你就知道你的要求你父親從來不拒絕,鬼精靈一樣。」

    說罷又看向陳涵道:「這位公子可信得過我?」

    陳涵心裡忽然湧起了希望,向她一揖道:「有勞沈夫人費心醫治了。」

    第112章 恩義王陳涵(下)

    回了王府,沒多久,居然是鄭國公府上送來了請帖,請他到莊上賞菊,他吃了一驚,之前聽沈曦說常伯伯,倒沒有想到是這個常家,他又有些忐忑,他知道自己母舅家,與常家是有些不和的,只是如今已是新朝,時過境遷,鄭國公只剩下常玥帶著之前孝烈將軍常玦遺下的孤女過著日子,一概不管朝事,也不知沈曦是如何請到這尊大佛的。

    藏劍山莊,果然有著極美的菊花,名品極多,正開得絢爛,他還遇到了東丘郡候花鉉,看他的目光也頗為複雜,自從花貴妃死後,他便也不太過問朝事,他卻不知道他居然與鄭國公私交極好,看他們聊天,倒是融洽,又有一名男子,三十多歲的樣子,儀表俊偉,風度翩翩,經介紹後才知道是沈曦的父親,雖然不過是一介商人,在鄭國公和東丘侯爺前,卻不顯得畏縮,氣度極佳,看他的時候,眼光銳利,他居然有些畏懼之感。

    賞了賞菊花,便有人引他去沐浴,把他的屬下全都攔在了湯池外,熱湯水頗熱,裡頭有藥香,之後擦乾後請他換了浴衣,走了進去,到了間淨室,沈夫人已經帶著侍女在那兒等他,請他寬了上衣,坐好後便在他肩膀上鋪了塊白布,開始替他揉捏復位正骨,他只聽到他脖子裡頭骨頭的聲音咔咔的響,不禁心裡極為擔心。而揉到筋骨的地方,也覺得十分酸痛難熬,忍不住喊了出來,她雙手極為有力,卻是毫不遲疑的揉了半晌,又讓他趴下,替他拔罐,沒多久,居然從他耳後枕骨處,拔出黑的膿水出來,他吃了一驚,隨即覺得脖子上鬆快許多。

    當晚在山莊休息,服了沈夫人開的藥,陳涵居然難得的睡了個好覺。

    持續數日治療後,他漸漸地感覺到身上鬆快許多,沈夫人一直話不多,卻氣質清淡如菊,讓他感覺到十分可親,有時候也輕輕拍著他道:「你才十二歲吧?還是個孩子呢,不要那樣多的憂鬱顧慮,想開一些呀少年郎。」

    他卻低聲問道:「夫人可有辦法讓我一直看著像快要死的樣子麼?」他漸漸想起來,那次那個御醫按摩之後,他脖子更不舒服了,這之後他的脖子就容易酸疼累,卻總也沒有好過,他細想想自然知道這是宮裡的人要他死了,先是多病,然後慢慢順理成章的衰弱而死,這是自己的命運吧,而自己母舅家和誠意伯插了一腳,也讓他們不能肆無忌憚,自己才得以多活了這數年。

    沈夫人一愣,卻是眼中流露出了悲哀,她想了想,道:「每次有人來給你把脈的時候,你可以拿一個雞蛋之類的硬物,夾在把脈的那隻手的腋下,可使脈象微細紊亂,我可以給你一些藥粉,擦在臉上,可以顯得膚色慘白髮黃,然後平時你再多裝裝咳嗽柔弱,大概可以瞞過去……」

    沈曦也帶著常家的小娘子來看過他,兩人有說有笑,居然長得有些像。

    十日後,經過數日的拔罐治療和推拿正骨,他的耳朵果然有了些起色,能聽到了隱隱約約的聲音,他大為吃驚,沈夫人笑了笑,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比如說脖子不能受涼,不可長期低著頭看書,枕頭不可用太高的云云,便放了他回去。

    常玥不太喜歡他的樣子,辭別之時也只是淡淡,然而他卻似乎極賣沈曦的面子,這讓他極為想不通,沈曦不過是一名商戶女子,到底如何能說動一向脾氣極臭倔的鄭國公的?

    漸漸地,他的耳朵果真痊癒了,而這之後,他也極少再犯風寒,他十分喜悅,然而依然堅持不懈地裝著病,春秋依然咳嗽,臥病不起,每次太醫來把脈都是搖頭。

    然而沒多久,沈曦便參加了武舉科考,一舉奪魁,然後在御前拒絕了太后的要求,立誓終身不嫁,之後便遠赴邊疆從軍。

    建章軍院,從此再也沒什麼能讓他留戀的了,他便再也沒有去過,只在家裡裝病,仿佛一直要死的樣子,以安宮內的心。

    直到許多年以後,沈曦一次立了功,回京述職,那次慶功宴上他作為王爺也參加了,她身姿挺拔如夕,面上雖然帶了邊疆的風霜,卻依然有著迷人的五官,與一般的閨閣女子不同,正統帝又命她飲酒獻藝,她臉上並無不耐,在席間居然揮舞開了一竿銀槍,銀槍上紅纓散開,槍頭疾如花開,當場的武將文臣,俱都嘆服。

    他為了避結交武將的嫌疑,再也沒有去聯絡過她,她也沒有來看他,他有些失望,他快要成婚了,太后大概心裡起了疑,這樣多年只看到他病危,卻總是不死,她降了懿旨賜婚,賜了個文臣的女兒給他,那文臣雖然品級不低,祖上卻一直貧寒,科舉入的仕,那女子在父親中舉之前,一直在鄉下養著,聽聞相貌還好,只是性子有些不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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