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頁
2023-09-24 18:02:20 作者: 陳燈
可惜她一貫精明,這事上也是急糊塗了,含薰雖然面上一片溫柔大方,與林萱也是親近熱情,私底下如何不忌憚這個曾經被江文恪喜歡過的乾妹子?更何況這個乾妹子如今還和離了,那沈官人早兩年就沒來過唐棲了,只怕早已厭棄,連兒女都不要的,也不知得多厭煩這個妻子,只怕之前那流言都不是空穴來風,那兒女該不會都不是那沈官人親生的吧?否則怎麼會連孩子都不要。
林萱也不是懵懂遲鈍之人,早看出含薰對自己口惠而實不至,也自小心避嫌,輕易不見江文恪,便是節慶,越是當著大家的面光明正大的相處,又出入均帶著孩子,倒也把含薰那忌憚之日去了三分。只是自己一直懷不上,心中也暗自著急,早自己兩個月嫁入顧家的方竹君,才嫁進門便懷孕,十個月後順順利利生下兒子,然後兒子還沒滿周歲,又懷上了,如今孕已滿四月,顧家二姑奶奶時不時也帶她來做客,身上綾羅綢緞,穿金戴銀,疼她疼得不得了,再不肯讓她立規矩受委屈的,聽說就連顧愷也是極疼惜她,時常讓鋪子裡送了首飾新花樣來成套成套的打了給她戴,又因林萱之前救過她,每次來江家,方竹君與林萱都極為親熱,有說有笑,不是談育兒的經驗,就是在談開鋪子的一些訣竅,倒讓含薰插不上嘴,心中煩悶。
她們之前在江家,就有過一番明爭暗鬥,後來各自嫁人,她得入了伯母的青眼,嫁給江文恪,方竹君卻是被嫡母壓著嫁給顧愷,她似是略勝了一籌。不料那病懨懨的仿佛隨時要被顧怡取代的顧愷,卻是一日比一日的好了起來,也能讀幾冊書,去鋪子看一看,反而是顧怡莫名其妙的被送去莊子養病,再也沒了消息。竹君進門便生下大胖兒子,然後很快又再次懷孕,顧家只把她當成福星一樣的供了起來,什麼都不讓她干,只靜靜的養胎,又出資開了個新鋪子,讓方竹君的胞弟去任了個掌柜,著實稀罕得緊。
反觀自己,進門兩年無子,夫君對自己恭敬有餘,親近不足,婆婆雖然慈和,規矩上卻是古板嚴正,生活上又極為簡樸清苦,不喜奢華,喜歡清靜,嫌僕婦人多口雜,奴僕極少,連自己陪嫁過來的大丫鬟都得親手洗衣收拾房舍,和自己想像中的官家太太的生活太不一樣。
而為了孩子,含薰開始還羞澀,只由著江文恪喜歡。後來一直不開懷,少不得腆著臉求歡,次數略多了些,夫君就有些不耐,反過來勸說太頻繁了反而不利於受孕,又說小日子中間才是受孕的好時間,卻與母親說的不同,她心裡委屈,似乎自己變成了厚顏無恥的輕狂婦人,只是一次又一次都不成,她不禁懷疑,夫君如此懂醫,會不會心裡有別人,故意讓她懷不上,懷疑的種子埋下,那嫉妒和委屈日日滋長,這時候偏偏那乾妹子又和離了!夫君更加心神不定,常常在診所藉故不回,她心裡酸楚不已,面對婆婆著急的眼光,有時候少不得塞了點銀子給婆婆身旁的廖媽媽,悄悄說無子是因為夫君在房中時間太少。
果然婆婆勒令夫君不許在醫館留宿,要夜夜回家,夫君勉強回來不多久,卻又嫌累,那彬彬有禮裡頭克制著不耐煩,床笫之間,時常匆匆完事,敷衍了事,她如何覺察不出!只是心下酸苦,百般溫存,卻只是越加推離了他,他呆在書房的時間更多了。夫妻之間感情居然貌合神離起來,她少不得借回娘家之機哭了幾場,王夫人只是勸她忍耐,一顆心都撲在兩個兄弟身上,竟沒一點體諒她,又讓她將含真、含璞帶去住一段時間,想讓她見一些名流鄉宦,也好議一門親事,原來含璞自回家後,見過了陳翊那樣的貴族做派,如何還看得上鄉間庸碌少年,又因她自小長得貌美,王夫人極寵她,略議了幾門親,她哭上一場不肯吃喝,王夫人又心軟了,竟是蹉跎到將將十七了還未訂婚,含真倒還好,已是議定了另一家耕讀人家的小兒子,已是童生的身份,含璞卻仍是蹉跎。眼看也有些著急了,不免想到江家交遊廣闊,便又讓含璞隨著含薰回了江家,拜託大嫂也幫忙留心物色,為免招眼,仍讓含真也一同去了江家。
不提含璞到了江家,聽說了陳翊已和林萱和離,連孩子都沒要,肚裡又生出多少想頭和鄙夷。林萱卻數日都沒有去江家。
原來福哥兒高燒不退,倒讓她有些慌了手腳,她本身是學醫,然後世醫學分科極細,小兒高燒她原也不是沒遇到過,多是洗洗溫水,降溫後服點藥,多喝水都好了,如今這場高燒卻是來得兇猛,到了後來,卻是頭臉、四肢發出了粉紅色的皰疹,她這才反應過來是出水痘了,然後又再次慌了起來,原來她也不知道曦娘出過水痘沒有,印象中在宮中似乎沒有聽說過,忙忙地隔離曦娘,辟了淨室來安置福哥兒,又要防止他撓破,又要安慰他別哭,又要哄他吃藥,忙得不可開交時,曦娘果然又發熱起來,林萱只恨自己經驗不足,趕緊又緊著服侍曦娘,因著曦娘是女孩子,更要著緊不能讓她抓破頭臉,好在香附也一起幫忙,也仍是忙得不行,又還是打發人去請了江文恪來看。
江文恪自然是盡心盡責,一日數次的來看,不斷的給福哥兒和曦娘把脈重新開方調養,又安慰林萱,林萱有了這個古代名醫的保證,心裡才放了一半的心。
卻說江文恪一日不是在林萱家,就是去醫館那邊,倒是又回家少了些,又說是接觸了水痘病人,因此並不回後宅,只在前邊書房歇宿,倒讓本就對林萱不滿的含薰又厭惡起林萱來,這日少不得在房裡對著含真、含璞發牢騷道:「不過是發水痘,誰家孩子不發過,獨她家的兩個孩子金貴!簡直是和公主皇子一樣,一日有大半日都在她家,聽說還親自看著煎藥,那藥有一些不好的都要回去換了重新煎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