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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8:02:20 作者: 陳燈
陳翊囁嚅道:「她是同我說過女子期盼能得一心人,只是清娘是為了我才受了這樣許多苦,為人受其恩如何能不報恩。」
沈霆跺腳道:「報恩有許多種,你給她錢讓她自謀生路投親也可,替她找一門親事也可,一些女人,彷如絲蘿,須攀附喬木而存,然而她只需要是喬木即可,並不在意是哪一株喬木,一旦喬木損折,她們便會改攀附別人,卻有另外一種女人,自己就是一株樹,無需刻意照料,可以自己成長,替你生兒育女,替你守護後宅,然而她一旦認準了哪個人,便忠貞不渝,乃是可共患難、可交託兒女的糟糠之妻,你明白我意思麼?」
陳翊茫然道:「可是清娘淪落風塵多年,早無親人,她如今只得我一個,對我也是全心全意的,我如何能棄她不顧,她這樣姿色,若是出去,無依無靠,只怕沒有活路。」
沈霆嘆了一口氣道:「你卻是看低了女人,無論絲蘿還是喬木,都有她們生存的辦法,這樣吧,你若不信,且讓我試一試,若是清娘仍一心一意要和你在一起,那我便再不管你們,你在屏風後邊,不要做聲。」說罷便讓人去傳蘇清來。陳翊見狀,也只有閃身坐到了屏風後。
只見那蘇清裊裊婷婷走上來,施禮後有些惴惴道:「不知大爺喚我來有何事?」
沈霆觀她談吐清婉,雲鬢蟬翼,眉掃春山,自然一股風流之態,惹人憐愛,果然是個美人,便說道:「昨日我見過弟妹,知道弟妹心志剛強,若是你在,她定不會再踏入沈宅,原諒二弟,我這個弟妹膝下有一子一女,又是與二弟共過患難的,我們沈家定不會為了一個煙花女子違了她的意,少不得只得打發你了,卻只得叫你來問問你有如何想法?」
蘇清淚流道:「奴身世坎坷,墮落風塵,蒙二爺不棄,救奴於風塵之中,奴只願為奴為婢,侍奉二爺一生。」
沈霆上下打量她一番,蘇清看他笑微微的樣子,不覺有些不自在,只得拭淚道:「還望大爺憐之,讓我見見二爺。」
沈霆微微笑道:「前日不曾細看,原來蘇娘子是這般的標緻人才,你若是立志跟著二弟,如今弟妹悍妒,又有子女傍身,你連妾的名分也沒有,只能為奴為婢,豈不糟蹋了你這姣花軟玉,我卻是有個辦法,我如今尚無妻妾,如今我看小娘子十分顏色,不忍心糟蹋了,不若我悄悄在外頭給你置個房舍,納你為妾,若是生下兒子,我父親看在我如今尚無子息的份上也不會太在意,我們畢竟是商家,不需講究太多規矩,而我後宅空虛,你過來,便是你主管後宅事務,你道這般可好?」
蘇清面上有些猶豫,她知道一般商戶人家,贈妾多是常事,雖然堂兄弟之間有些奇怪,但她在風塵中,便是父子聚麀都見過的,誰會和煙花女子講什麼綱常,況且自己身份低微,名分未定,民間不過把妾當個物件,把身懷有孕的妾隨意送人都是常事,自己貌美是有的,若是再出去重操舊業,待朱顏一逝,白髮漸生,填巷華騶,風流雲散,到那時縱使降格,無人相求;只怕想過粗茶淡飯的日子亦不可得。
而住進沈宅多日,數一數二的豪宅,又在風塵打滾多年,如何不知沈萬三的大名,如今當家的還是沈霆的父親,沈霆又是大少爺,也在商場上打滾多年,商界中誰不知笑面虎沈霆的大名,只怕今後這偌大家業還是沈霆繼承,沈瀚不過是個隔房的堂少爺,依傍著叔父堂哥過活,看上去涉世未深,看他輕易被騙便知,又已有妻子兒女,跟著他確實不如跟著沈霆自在,然而沈霆這人不是好糊弄的,她又有些捨不得沈瀚的小意溫存,心中一時有些委決不下。
沈霆卻笑道:「如何?看來還是看不上我?若是這樣,我也只有去稟明父親,說明弟妹的意思,只怕一會兒就要將牙婆叫來發賣了,你到時卻是後悔不得。」
話才落音,蘇清已是色變,雙膝跪下雙目含淚道:「奴願侍奉大爺,只是二爺那邊還請大爺婉轉告知。」
沈霆笑道:「若是願跟了我,那我可容不下戴綠帽子,你可想清楚了?你從前我不管,若是今後你再敢對二爺有一絲一毫的情意,那我可是不依的……」
蘇清叩頭道:「奴對二爺,不過是感其救奴之情,並無男女之情,還請大爺明察。」
卻聽到屏風咯咯一聲,陳翊從屏風後走了出來,面上有些悽然,蘇清一看到他從屏風後走出來,面色如紙,心知是被設計了,只得跪在地上向陳翊磕了個頭道:「奴風塵女子,只是迎來送往,奴也想有個一心一意對奴的良人,只是出身微賤,因此只能尋最好的男子依靠,並無欺瞞二爺之意,還望二爺諒解。」
陳翊面上有些倉皇道:「你之前說過對我一心一意,只求鴛鴦偕老的那些話……」
蘇清道:「這些話本就是青樓女子說慣的,難道奴對你一心一意,大爺今後也真的對奴一心一意,再不娶妻妾了麼?這真心真意,本就是要真心真意來換的,大爺對奴本就只是憐惜,當個貓兒狗兒養在後宅,高興了就逗逗,不高興了便要棄之一旁,如何指望奴能對大爺一心一意,生死相隨?」說罷自感身世,本以為下半生終於不需再迎來送往,誰知功虧一簣,被這些高門子弟戲弄於掌心,身如塵沙,只怕今日不得善終,淚珠滾落下來。
陳翊嘆了一口氣,什麼也沒說,寥落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