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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8:02:20 作者: 陳燈
    鎮子的另外一頭的小屋裡,顧怡惱羞成怒的摔了一套碟子,罵了幾聲,卻是無可奈何,他瞞著顧老爺自己悄悄抽了一部分資金,開了童趣坊,只想得了利潤以後再告訴顧老爺,如今卻是血本無歸,前期投入那樣多,還欠著許多工人的佣金,店面的租金,貨物也還沒有結清貨款,不過才開張了幾天,為著在價格上打壓童樂坊,貨物價格多壓得極低,利潤極少,貨物雖然都被那沈大官人買走,收回的貨款尚不夠填店面的租金的,如今店肯定是開不起了,剩下的日子都是白放著店面罷了!

    他心頭火燒,料不到對手是這樣的難纏,他本來只想逼得沈大官人現身來和他談,之後或合作,或利誘,總有機會靠近於他,之後便能尋了隙得償所願,誰知道對方根本不現身,不過是砸了大把銀子,便將自己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如今只能從自己私房銀子裡頭填進去,他一想到就覺得肉痛,咬牙切齒地恨起了沈大官人,又想起林萱的姝麗天成,心中更是百爪撓心。只是如今且先將這爛攤子先收拾掉,他焦頭爛額的心想,若是自己是顧家家主,那哪裡需要這樣的偷偷摸摸,那個病秧子,要死要死的偏不死!直吊得自己上不得下不得,若是自己也有那樣的財勢,如何至於被人略一收拾便一蹶不振,至少貨源能供上,貨物成色能保證好一些,也能交手個兩三回合,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噙著冷笑,猶如一條處心積慮的毒蛇,又悄無聲息的潛伏起來。

    第75章 花掩武陵

    第二日,陳翊帶著林管家去了杭州府沈家分號,很快,蓋著「月明林下」印章的要求十三省掌柜赴杭州府分號開會的信發出去沒多久,周莊沈家,來人了。

    沈家家主沈茂,其子沈霆輕車簡從,低調地到唐棲鎮拜訪了陳翊和林萱。

    沈茂年約四十許,容貌魁峨,眉目曠達,寬袖長衣,沈霆則二十許,身著一件細領大袖青絨袍子,意致翩翩,有出塵之態,一雙眼睛卻是彎彎的笑眼,嘴角也自然往上翹,看著倒似時時含笑,猶如春風一般。

    林萱領著香附上了茶後,便要退下,沈茂卻說道:「侄媳婦一起留下聽著吧。」林萱愣了下,便欠了欠身,坐到了陳翊下首。

    沈茂看著陳翊道:「原來瀚哥兒長大了是這樣的翩翩少年。」

    陳翊愣了下,答道:「您見過我?」

    沈茂嘆了口氣道:「自然是見過,你伯父沈旺、你父親沈瓊、叔父沈榮,都是我異母兄弟,如何沒見過,我忝居第三,你卻該叫我一聲叔父,你祖父曾抱著你來給我看過,我還曾送過你一個血玉鎖作為見面禮。」

    陳翊想起自己小時候是佩過一血玉鎖,因那樣紅潤通透的血玉極為少見,因此有印象,後來長大了便沒有佩戴過,心中暗自一驚,便趕緊站起來向沈茂行了子侄禮,林萱也一同起來再行禮後,沈茂舉手讓了讓,又指著沈霆道:「這卻是你的堂兄沈霆。」陳翊和林萱又向他施了平輩禮,沈霆微笑著也起身還了個禮。

    當下敘禮完畢,方又坐下,沈茂又道:「當年,父親娶了我母親,下聘給陸家的時候說明了是平妻,兩頭大的,落腳在周莊,江浙這一帶商人多愛置外室,另外一頭正室卻是在京城,父親人物非凡,我們也習以為常。我年滿十八時,父親安排我入了建章軍院學習,每月都來看我,親手教我如何做生意,又將大哥、二哥、四弟都介紹給我認識,然而最終卻是大半產業都交由我主理,沒多久二哥便生了你,父親也抱來給我看過,之後我把建章軍院讀完,父親便讓我回了江南專心打理生意,此後我便極少見到幾位兄弟和父親,父親過世時,京城當時有捎信給我這邊,卻沒有讓我奔喪,只傳了父親遺書,讓我好好打理沈家產業。」

    他長嘆一聲,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憶里,又從身側掏出個錦囊,掏出三枚同樣質地的黑玉印章說道:「當時祖父得了一塊十分難得的黑玉,劈成四塊做了印章分給我們四兄弟作為記認,大哥的是雪滿山中,你父親手裡的便是你現在的那枚月明林下,我手裡的是花掩武陵,四弟的是風入松間。

    約定好每人一支產業,分別為鹽農、茶酒、通番、票號四大支,卻統統都由我總掌著,無論那一枚印章出現,則那支產業便交還給那支的後人,當時是這樣約定的,只是父親過世的時候,你爹卻是將大哥的那枚雪滿山中也隨父親的手書一同寄了過來,信上含糊其辭,我只能大概知道大哥似乎已經不在世上……而四弟小我一些,偶爾也來江南看看我,還曾告訴我他也快要有孩子了……去年的時候,卻是忽然動用了印章,調取了北邊十八家票號的所有資金,全數提走,數額十分巨大,一時之間我們沈家北邊的產業幾乎運轉不了,我一邊去信詢問四弟,一邊調集資金救急,四弟卻是一直沒有回信,大概冬天的時候,通過沈家鴿道密信,將這個印章傳了回來,我便知道不好了,然而卻是再也沒有過回音……我怎麼查都查不到,而到今年,這最後一枚印章也出來了,四兄弟只剩下我一個……」說到此忍不住哽咽起來。

    陳翊盯著那幾枚印章,卻是心下明了,大伯便是先太子,因病早逝了,四叔卻是永平王,去年顯然是提了沈家的資金作為謀反的資金,難怪當時他招兵買馬,軍需充足,誠意伯親自出馬平叛,也被他拖了許久,最後落得個兵敗身死的結局,他一時心如刀割,永平王正是死在自己的軟弱不決之下,高祖本打算得如此周詳,孰料四兄弟最後只剩下一個不知情的沈茂!想到此,也忍不住淚落如雨,只是心中卻是存疑,為何自己父親從未和自己吐露過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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