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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8:02:20 作者: 陳燈
蘇夫人看她滿臉悶悶的,母女連心,自然感嘆道:「皇后薨逝,六宮事務本應當讓位份最高的你統領,如今居然還是由太后那邊統領,你也很該好好和皇上說幾句軟和話。讓他站到你這邊來。」
德妃冷笑道:「皇上這段時間只知道傷心皇后和劉貴妃的死,哪裡顧得上活著的人!聽說日日只吃素菜,又只服素服……竟是如喪考妣一番,徐太后也不管,只緊著抬舉她娘家的人,依我說,皇上竟是靠不住的,我給他生了唯一的一個皇兒,爹爹又有護駕之功,仍是對我淡淡的,前日我求他讓爹爹統領大軍去平叛,他也不管皇兒就在面前,撂下臉子就呵斥,說什麼後宮不得干政,那太后在幹什麼他又視而不見,只是給我沒臉,皇兒都給嚇哭了!」說到後頭,已是激動得有些哽咽,眼圈也忍不住的紅了。
蘇夫人嘆氣道:「你爹爹如何不知你的苦,來到南京,是魏國公的地盤,一應人手皆唯他馬首是瞻,朝廷官員也淨向著他,聽說前日太后召喚魏國公的女兒入宮陪伴,說是頭風,想見娘家人,滿朝誰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如今皇上身邊只剩下你一個妃嬪,你需得著緊籠住皇上的心,切莫讓人趁虛而入了,若是能再懷上一胎,才是穩妥。」
德妃拭淚道:「我何嘗不知,只是皇上如今全宿在書房,我竟是在守活寡一般,倒還不如如徐太后一般,好歹還有個無上榮耀,自由自在,那老虔婆前些日子還露出過口風說要將皇兒放到她膝下養著!要不是後來日日都犯頭風,只怕我都不能見到皇兒了……她身體壯健,只怕還能活個三五十年,壓在我頭上,便是做了皇后,只怕也不自在。」
蘇夫人心中一跳,倒是想到今日入宮前丈夫說的事,讓她探探女兒口風,如今魏國公風頭正盛,而在外還有新秀朱允炆和誠意伯那老狐狸在,自家被他們壓著,皇上又不器重,若是女兒已是不得聖寵,那倒不如另闢蹊徑……讓女兒做了皇太后,扶持幼帝登基,反而是一條興盛蘇門的陽光大道,只是心疼女兒年紀輕輕守寡,日子難過。如今看來,皇帝對自己女兒只是冷落,只怕宮中很快又要進了新的嬪妃,橫豎都是在守活寡……她心中狂跳起來,只按捺住沒說,撫慰了女兒一番,便出宮自回府和蘇將軍商議了。
蘇將軍聽了妻子回來說的話,沉思了一回,道:「如今國亂將定,將來朝廷必是以平叛功勳論功行賞,我如今是出頭不得,便是勉強兵行險招扶了幼帝登基,也只是做個富貴外家,倒是便宜了外人……」
蘇夫人也想了一回道:「如今軍功最盛倒是朱允炆,奪回京城,又一路破虜壓回河北,如今破敵指日可待了,倒是誠意伯都退了一射之地,若是能領了南京的兵如今去平叛,大概還能分一杯羹,只是聽歡兒的口吻,她向皇上討情之時,皇上不顧大皇子在前,直接呵斥於她後宮干政,想是多半還是魏國公領兵而去了。」
蘇將軍嘆氣道:「時無英雄,遂使豎子成名!早知道護駕出京,在皇上眼裡居然一點功勞都抵不上,還不如當時拼著在京城保衛戰鬥一番,掙點軍功傍身……如今後悔已是來不及,只有精心綢繆……你一會出去叫大郎進來,為今之計,先籠絡一番朱允炆,他乃是歸仁伯庶子,妻子正是魏國公的女兒,嫡母是鄭國公的女兒,背景雄厚,上位的可能性很大,不過我聽說有傳言,朱允炆至今仍未和徐氏圓房,和嫡母又有嫌隙,只怕那兩家他都忌憚著,若是我們投出橄欖枝支持於他,興許反而能入了他的眼……你也可私下安排人,與其生母搭上線,從他生母那邊入手,大郎到時候鼓動士林,興許能成。」
蘇夫人屈膝應了,出去讓人叫了兒子去書房和丈夫商議,自去安排一應事項。
行宮長春殿裡,徐太后也在煩躁,她連日來噩夢連連,只要入睡,一會兒便能看到老太妃、永平王妃前來索命,五官青灰,面色猙獰,永平王妃還伸著舌頭,她每次都是睡夢中驚叫被隨侍喚醒,汗水漣漣,夢境太過逼真,甚至於連先帝她都夢見了,冷冷地看著她一言不發。她瘋狂地大叫:「是你先對不起我的!是你!」然後憤怒掙扎地醒過來,看到身旁服侍的宮女們驚惶的面孔。
晚上睡眠不好,她便讓豆蔻前來按摩,漸漸按摩過後能得到一個短暫的好眠,然後沒多久又有魑魅魍魎入夢,她便不敢夜裡睡覺,改為白天,沒想到只要恍惚打個盹都會夢到那些人。
她精神幾近崩潰,她不信有鬼神,然而看遍了南京城裡的名醫都束手無策以後,她不得不叫大嫂請了一些高僧來念經驅邪,又捐了燈油到同泰寺點了長明燈,做了道場。大哥大嫂與自己不和,也不知是不是敷衍了事,她心中憤憤不平,徐家的榮耀,她給了最重要的砝碼,為何!他們還是只念著大姐!
此次西征,她向皇上保舉由大哥領軍前去,大哥也是只不答應,只說徐家榮寵已足,不需要再爭功奪名。她將侄女召喚入宮陪伴她,他們卻直截了當的替侄女告了病!她還不是為了徐家好!如今皇帝身邊只有德妃一個,再入宮一個徐家女有何不好,她一定會盡心盡力的替她謀劃,將她扶上皇后寶座的,然後大哥大嫂只不領情。
她煩躁得又出了一身汗,十分疲倦不堪,因為沒有休息好,頭又隱隱作痛,她叫道:「叫豆蔻來替我按一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