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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8:02:20 作者: 陳燈
林萱換了布衣厚底鞋子,拿了包袱,她肚子已經六個多月,行動有些不便,卻仍是咬牙快步從遊藝齋後門走出,到了御花園,才走了幾步,便看到前方硝煙滾滾,喊殺聲一片,坤寧宮前殿也燃起了大火,心知韃子必是已經攻破了紫禁城,再不逃走,便是瓮中之鱉,卻一時也無法可想,忽然心中靈光一閃,想到昭平帝說過的,高祖說的御書房地字架!
她定了定神,向御書房方向走去,走到御橋附近,卻忽然聽到前邊有哭叫聲和韃子語,她趕緊躲到橋洞假山石後,悄悄從假山石洞眼裡往外看,卻看到初陽公主的乳母抱著哭泣的初陽公主在狂奔,身後幾個宮女在護著她們,但已是被韃子兵追上,砍殺了幾個,她身子顫抖起來,初陽公主還那么小,只怕命在旦夕!
只看那幾個韃子兵已經飛快的趕上她們,幾刀下去,幾個宮女已是被活生生砍死,那乳母緊緊抱著初陽公主,以背受了幾刀,卻仍緊摟著初陽公主不放,初陽公主卻是已經沒了聲音,林萱捂著自己的嘴巴淚流滿面,卻無計可施,自己挺著大肚子,上前也是去送死!
忽然看到花叢中忽然有個身材高挑的女子跳出,大喝道:「畜生!」便拼命撲倒了當頭那韃子,一隻手食指中指叉開,戟指如刃,已直取其雙目,那韃子哀嚎一聲,雙眼已被活活挖出,另外的韃子兵趕緊回身一刀穿心,那女子卻是手下使勁,緊緊扣著那名韃子的脖子,被她撲在身下的韃子只哭叫不迭,雙眼血流不止。其他韃子只得亂刀砍那女子。
忽然又聽到一聲嬌叱,一條鞭子已是甩了過來,纏住了正要施暴的韃子兵的雙足,一拉已經絆倒,林萱看到劉明舒身穿騎裝,手持長鞭,揚眉呵斥,身旁跟著金霄鳳樓,也都是一身騎裝,身上濺有血跡,已是迅速持著刀撲上來和那幾個韃子兵纏鬥在一起,劉明舒身手矯健,幾下已是勒死了一個韃子兵,又搶過刀子,迎戰其餘幾個。
林萱心下稍安,她們三人身手十分高強,三下五除二已是將那幾個韃子兵殺掉,卻看到劉明舒忽然身子一搖,面色蒼白,金霄鳳樓趕緊扶住她,問:「小姐怎麼了?」
劉明舒搖搖頭道:「沒事,有點頭暈,我們快離開宮城吧,方才聽說,太后已是帶著皇上、皇長子和德妃,由大內侍衛護著逃走了,我們再不走,這裡很快就要淪陷了。」剛要走,身子確實一晃,她感覺到下體有熱流不斷湧出,繼而腹內一陣絞痛,她暗想不妙,卻是直接暈了過去,卻看到劉明舒下裙已經鮮紅一片,鳳樓大驚道:「小姐受傷了?」金霄卻面色巨變:「小姐,孩子……」劉明舒身子一軟,已是倒下,金霄鳳樓大驚,背起她飛速的離開了御花園。
林萱心頭大驚,沒有想到劉明舒居然已是懷孕,又暗自嘆息昭平帝平時千寵萬寵,逃跑的時候居然還是丟下了她,帝王薄情,可見一斑,適才看她流的血,只怕胎兒不保……
她看周圍已經無人,便出去檢查了下屍體,那幾個宮女都已是死了,那名後來撲出來的身材高挑的女子,居然是史寶林,她背後插著刀,背上被砍得血肉模糊,林萱止不住的淚流,扶起她來,卻也不敢拔刀,卻看到史寶林氣喘吁吁,睜開了眼睛,看了她一眼,勉強道:「林妹妹。」
林萱知她已是活不成,只能用身邊的銀針替她扎了幾個穴位,稍止疼痛,令她清醒,卻是哽咽難當,淚流道:「我不如你。」她只覺得羞愧不已,自己平日裡自恃清高,孰料事到臨頭,卻是畏縮惜命,居然比不上這個平日自己看不起的庸俗市儈的史寶林,義烈如此,史寶林卻是呼吸困難地道:「你有孕在身,孩子最大,我多羨慕你啊,我是要死了吧?死了也好,強於受辱在這些禽獸手裡,可以回去見爹娘了,關在這兒,生不如死,林妹妹,你把我脖子上的項鍊……項鍊拿下來。」
林萱泣不成聲,替她解了項鍊,那項鍊墜子是個十分大而圓的寶珠,純銀鑲著,熒熒發光,史寶林斷斷續續地道:「我父親是長沙太守史瑞勉,林妹妹你若是能僥倖得逃,千萬找機會將項鍊轉交給我父親母親,就說……就說慧珠對不起他們,他們待我如珠似寶,我卻貪圖榮華,鬧著進宮,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今後若有姐妹,切切不要再讓她們進宮……」
林萱淚如泉湧,哽咽道:「我一定轉交,不負所托。」史寶林睜著眼睛,笑道:「妹妹是個有福的,定能逃脫,姐姐卻是要先走一步了……」說罷看著天空,淒聲道:「娘,我好悔啊……」雙眼反插,吐出了最後一口氣。
林萱只覺得淚眼模糊,替她緩緩合上了眼睛。宮裡喧鬧聲更近了,林萱知道不能再停留下去,卻又想起公主,便去檢查那乳母的屍體,那乳母背後受了幾刀,深可見骨,已是氣絕,她翻過她的身體,看到壓在她身下的初陽公主,摸了摸,還有氣息,想是受驚過度暈了過去,便抱起初陽公主,快步往御書房走去。初陽公主挺沉手的,她大著肚子,走了一段路便已覺得體力不支,但史寶林忠烈在前,她自慚形穢,無法做出丟棄幼兒的事情,只咬牙硬挺著。
終於撐到了御書房,裡頭的太監已經盡逃空,空無一人,她將初陽公主放到龍椅上,便快速的去尋找書架,書架有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八排大書櫃,均靠牆貼著,地字架。地字架里會有什麼?她上下將書一本一本的抽出,檢查書架,沒有看到異樣,已是急得想哭,又深呼吸了一口,又細心的檢查了一番,忽然發現御書房的書架下,居然全都裝有小小的木輪,她愣了一下,用手將地字架的書櫃用力推開,下頭有輪子,滿滿而沉重的書架被推開了,露出了後邊的牆面,卻是光滑雪白,什麼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