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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8:02:20 作者: 陳燈
江太醫也冷冷道:「絕無此事,這幾名侍衛不是被買通,便是你們拿出來時以身擋住讓然看不清楚。」
羅統領氣堵。
德妃卻笑道:「宮裡懷孕的妃子就一位,既是私相傳遞,必有經手的宮女、太監,依本宮看,將坤寧宮的太監宮女都拘來審一審,再將林昭儀傳來審一審,便就明白了。」
徐太后點頭道:「此言有理。」
常皇后站起來應了,便叫女官傳林昭儀來對質,又囑咐道:「事情未明,不可驚擾,只傳林昭儀及其貼身宮女來對質,不可動了胎氣。」
德妃一旁冷笑。
頃刻林萱已來,透過帘子看到殿下捆著江太醫,站著幾位大內侍衛。堂上一副三堂會審的架勢,便心知不妙。
見禮過後,徐太后冷冷道:「林昭儀,今日江太醫在坤寧宮外因形跡可疑被大內侍衛捉拿,其身上搜出一封信,言道是你傳的,可有此事?」
林萱回稟道:「回太后娘娘,絕無此事,今日江太醫來診脈過後便出宮,妾並無一物私相傳遞。」
林萱背後站立著的拾翠卻忽然面白身顫,噗通一聲跪下道:「奴婢今日只是聽昭儀令行事,什麼都不知道,求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饒命!」
林萱轉過頭看了她一眼,面上略有詫異。
蘇德妃卻笑道:「看來林昭儀的宮女倒是個忠心的,這信看來是林昭儀寫的沒錯了。」
林萱淡淡道:「拾翠是前幾個月宮裡補到靜怡軒當差的,妾今日確不曾吩咐她做過此事,請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明察。」
拾翠磕頭不止道:「昭儀娘娘,您只是說給江太醫一個藥方參詳一下,奴婢就信了給您傳了,奴婢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求您饒了奴婢吧!」
蘇德妃捂嘴道:「呵呵,可不是個藥方麼,宮裡誰不知道林昭儀家學淵源,精通醫術,這麼好的墮胎方子,除了林昭儀能開出來,還有誰能開出來。」
林萱向堂上拜了下道:「妾不知德妃娘娘所云何事,還請讓妾一觀這封信。」
常皇后看向徐太后,徐太后銳利的目光看著林萱,只見她面不改色,至始至終一副淡然的神色,便點了點頭道:「給她看看。」
有兩個女官將信展開,放到她面前看,蠶頭燕尾,工整秀麗,好一筆隸書,林萱側頭看了看仍在磕頭的拾翠,面上掠過譏誚的笑容,跪下稟道:「事關龍嗣,容妾一辯,其一,妾在宮內,一向少出宮門,即便召太醫,也都有宮女太監在側,如何得隙私通懷孕;其二,妾不過粗通藥理,若是要墮胎,斷無可能不讓江太醫開方而自行開方,此墮胎藥方固好,卻只適合初孕,妾已懷孕三月有餘接近四月,若真按此藥方服藥,只怕連命都不保,此時墮胎,只能徐徐引產,斷然不可能生生墮胎;其三,此信非妾手書,字跡全然不符,請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明察。」
徐太后詢問太醫令道:「可有此事?」
太醫令擦了擦汗水道:「孕期若超過三個月,此墮胎方子的確會危及母體,且易於造成日後不育。」
徐太后點頭沉吟道:「手跡之事……」
拾翠叩頭道:「娘娘手跡便是如此,每日教導我們學字,都是此等字跡,奴婢不敢欺瞞,剪紅也可作證。」
常皇后望向剪紅,剪紅跪下戰戰兢兢道:「奴婢不敢欺瞞太后、皇后娘娘,奴婢粗陋,不認得幾個字,在昭儀房中只做些針線的粗活,每次昭儀教導,都是拾翠在認真揣摩,奴婢並不曾經心,昭儀娘娘也未曾苛求奴婢必須學會,因此奴婢認不出是否娘娘的手跡。」
林萱淡淡道:「既說是我教你們的,那便拿出我寫過的字對一對便知道了。」
拾翠汗濕重衫,她自幼就有專人教導如何模仿字跡,一般手書略一過眼便能模仿個十之八九,本以為此次差事輕鬆簡單,然而誰知道林萱每次字都是讓自己描了才帶走,然後自己的手書全都燒化,自己伺候了幾個月,一張字都沒有留下,只借著昭儀教藥方的名頭,死命描了回去,如何拿得出證據。
德妃在上頭看她語塞,心中暗罵蠢貨。
上頭太后忽然道:「哀家記得,林昭儀卻是被罰抄過女則百遍的,想是慈寧宮仍存有手書,著人去拿來吧,林昭儀,你且在此當場寫幾個字來——便默寫女則前一章吧。」
林萱低垂著頭,等女官抬來一張矮几,布紙研墨,面上卻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她步步經心,自從換了貼身丫鬟,身邊再無可信之人,她就再不肯寫字,就為了防著這些。宮妃手書一旦流出,落在不知名的男子之手,用於構陷誣賴,帝王不需要明確的證據,只要疑心就足夠讓你死個十次八次了,拾翠平日說話,就頗有文采,進退有據,顯然是經過精心調教的,又能將她的書都收拾得整整齊齊,忽然說不認識字,鬼才會信,順水推舟教她寫字,卻改用隸書,又刻意不留手書給她,這年代又沒有痕跡鑑定專家,她就不信他們幾個區區深宮中的婦人,能看出那本來就不是她寫的隸書和趙體行書的相同之處來。
很快,慈寧宮的她曾抄寫過的《女則》一百張拿來,她當場默寫的《女則》第一章也呈了上去,果然字跡一模一樣,都是寬綽秀美,行雲流水一般的趙體行書,和那張紙條上的隸書全無一絲相似之處,常皇后鬆了一口氣,蘇德妃心中發堵,狠狠地颳了地上拾翠一眼,這蠢如豬的東西,還一口咬定說已學習模仿了九成九,這樣好的計謀,就敗在她辦事不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