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頁
2023-09-24 18:02:20 作者: 陳燈
第24章 林萱抗命
慈寧宮內,德妃卻沒見到太后,蘇姑姑出來只道太后鳳體不安,不見人。
德妃盛氣而來,卻碰了個軟釘子,不免氣餒,聽著裡頭靜悄悄的,只隱隱飄來佛香,又不甘心就此回去,瞧了瞧蘇姑姑,便悄悄問道:「太后鳳體微恙,臣妾只恨不能以身代之,只能回去念念佛,只望太后早日玉體康復,能出席皇長子的滿月宴,給皇長子也添點福氣。」
蘇姑姑知道現在太后對皇長子是稀罕得緊,也只得唯唯應了,不敢就急著打發德妃走。德妃又道:「皇上封了誠意伯之女為貴妃,不知太后可知道,那誠意伯之女,聽說自小當男兒一樣養的,粗魯不文,雖然系出名門,卻是京中豪門都沒人敢提親的,且身無寸功,德才不顯,如何一封就直接封了貴妃的位份,且聽說皇上多次微服出訪,都是與她同游,孤男寡女共處,可知也是個不循閨訓、不拘小節之女,臣妾念書不多,卻也知道,聖人有言:明主之道,取於任,賢於官,賞於功……賞譽不當則民疑,如今皇上只憑個人喜好封賞后妃,只怕非國家之福,還請太后娘娘三思,莫讓那些一心媚上邀寵的得逞。」
蘇姑姑恭聲應了,德妃便姍姍回宮去不提。
小佛堂內,香爐煙裊。濃淡卷舒,徐太后閉目在數著手裡的佛珠。
蘇姑姑進來,恭敬著站在一旁侍立。
徐太后淡淡地道:「必是又告狀了吧,她那點心思,誰都知道。」
蘇姑姑低聲將德妃適才說的話一一原樣稟告。
徐太后冷笑道:「常皇后這招是不錯,陛下大了,翅膀硬了,身旁又有個一心攛掇他的皇后,果然日漸長進,聖心獨運,威重令行了。」
蘇姑姑自小便跟著徐太后服侍,如何聽不出蘇太后語氣裡頭隱忍不發的怒氣,只低頭道:「陛下自幼對太后莫不孝順恭敬,再無一絲違逆的,此次下旨冊封恐也是受了蒙蔽,若是太后出面制止,必是不會堅持。」
徐太后道:「聖旨已下,君無戲言,哀家若干預,置皇室威嚴於何地,聘封宮妃,中宮用印便可,他們兩口子自己商量好了便自顧自的下旨了,前朝後宮一絲風聲都無,打了個大家措手不及,哼哼,我果然生了個好兒子、好皇帝,和他爹一模一樣……」說到最後一句,已轉恨聲,手指一用力,佛珠線已斷,烏黑檀香佛珠滾了一地。
蘇姑姑噤聲不語,只低首揀著佛珠。
徐太后越想越是氣堵,胸中不由得一陣恨意激將蒸騰,一時間卻只能強自忍住,自己被家族不看好,隨意嫁給了個不受寵的皇子,夫妻一直不諧,先皇就是個風流種子,憊懶貨,偏又一副皇子脾氣,悖謬乖張,一言不合,也不和你講道理,抬起腳就走,她開始還想好好扶助他,孰料他就如爛泥扶不上牆,完全不受教,一聽她說起治國之道,就滿臉嘲諷陰陽怪氣地道:「王妃嫁我真是委屈了,可惜太子已是娶了你姐姐,不過娥皇女英共事一夫也是可以的,就卻不知道大哥看不看得上你。」也不知受了先皇多少氣,更別提納了多少鶯鶯燕燕的賤人給她添堵,她好不容易生下嫡子,他卻如同完成任務一般再也沒進過她的房,之後無論她處理掉幾個姬妾,他都猶如無心一般再納幾個。
夫妻鬧了數年,沒想到先太子命薄死了,太子之位落在他的頭上,她早早絕了夫妻修好的心,只一心教養兒子,孰料兒子一向懦弱畏縮,令她不喜,好在高祖卻是頗為憐愛,高祖薨了,先皇登基,幾乎不問政事,更是絕不許後宮任何一人過問政事,宮妃知她這個皇后不受寵,不知道給了她多少氣受……夫妻相敬如冰,她守了多年活寡,到底熬到先皇死了,兒子登基,她成了太后,這帝國至尊無上的女人,以為終於能培養出一代明君,誰知道,娶了媳婦忘了娘!昭平帝長大了,卻是走向了她無法預料的道路上,常皇后何德何能,一味哄著皇帝,忤逆母親,耽於女色,徐太后感覺到胸中怒氣翻騰,只覺得太陽穴有根筋一跳一跳的疼,一陣眩暈。
蘇姑姑趕緊上前扶住徐太后,道:「太后頭風是不是又犯了?我這就傳御醫來看看?」
徐太后搖搖手道:「不必傳御醫,我躺躺便好。」
蘇姑姑知她想來好強,必不肯讓常皇后知她被氣得頭風發作傳御醫,便不再勸,只攙著她上了內室床上。
後腦勺方接觸枕頭,又一陣劇烈的跳疼,徐太后忍不住扶著頭呻吟出來,蘇姑姑關切地道:「我讓幾個小的來替您推拿按摩頭部一番?」。
徐太后著實頭疼,便點了點頭。
蘇姑姑便喚了幾個小宮女上來推拿,不料徐太后已是許久未犯頭風,這次實是氣得狠了,頭疾來勢洶洶,幾個小宮女到底只是跟著林昭儀學了幾次,學藝尚淺,認穴不准,推拿了一番卻不得要領,徐太后本就煩心,更覺惱怒,罵了一聲「蠢貨!」,直接推倒床頭的瓷枕,摔到地面粉碎,幾個小宮女連忙垂手跪於床下不敢再動手。
蘇姑姑見狀便上前道:「還是傳林昭儀來推拿一番吧。」
徐太后點點頭。
蘇姑姑出來後本要派太監總管去宣林昭儀,轉念想起前陣子聽說林昭儀受杖刑的那個大宮女歿了,恐怕她心有怨懟,遂叮囑了小宮女細心服侍,便親往靜怡軒傳旨。
天氣已轉寒,剛剛下過小雨,靜怡軒庭中落葉紛雜,牆邊萱草似乎無人打理,呈現出一番凋敗之象,蘇姑姑帶著小宮女走過鋪著石子的小路,心知皇帝不來,宮女太監們見林昭儀失勢,果然就怠慢起來,不過才禁足了一月,宮室就衰敗成這樣,心下不禁又對此行多了些把握。走進內堂,看到林萱簡單的披著件丁香色的褙子。發上全無簪珥,只用絲帶束起,面色青白,脂粉不施,整個人消瘦憔悴,正脊背挺直,端坐在桌前一筆一划的抄字,旁邊那名叫豆蔻的宮女在一旁磨墨侍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