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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8:02:20 作者: 陳燈
第15章 慧眼微開
林萱卻是想到著白日在書院聽到的交談,不由的問昭平帝,「皇上,聽說您很少去建章軍院?」
昭平帝臉又暗了暗,嘆了口氣,說道:「朕實不喜歡那裡,朕年幼時曾陪同高祖去那裡巡幸過,結果騎兵奔過,把朕嚇到了。」
林萱愣了下,問:「陛下那時候幾歲?」
昭平帝想了下,道:六歲吧。
林萱卻在想,古人計算方法多半是虛歲,只怕才五歲吧,便笑道:「才那麼大點兒的孩子呢,嚇到很正常,說句不該說的,高祖也不該帶你到那種場合……」
昭平帝卻沒笑,思維飄到了遙遠的過去,自己當時是嚇得尿了褲子,而且還哭得抽抽噎噎,高祖雖然親拿了帕子給自己擦淚水,眼睛裡頭卻都是失望。當時軍院裡頭還有幾個比自己大一些的小男孩,都站得筆挺在一旁,毫無懼色,甚至有個小女孩比自己還小點,面不改色,還好奇地看著自己。
回宮以後,母后知道自己被疾奔的馬嚇得尿褲子,狠狠的給自己打了十戒尺,自己又疼又委屈,掉下眼淚,母后卻是怒氣更盛,自己完全不知所措,當時身旁的姑姑勸解她,她只是扔下戒尺憤怒地說:「這樣的兒子怎麼會是我生下來的,全不像我!」
自那以後,自己就再也不願意去建章軍院,甚至聽到都不願意聽到。高祖自那以後也不太教自己武略,只揀自己學得好的術數、弈棋來教,只是有時候會撫著劍嘆息,又摸摸自己的頭道:「阿翊,你最想做什麼?」
自己當時按母親教的答了:「若為帝,則效阿祖,仿堯舜,文成武德,開拓疆土,若為王,則為賢王,輔佐君上,忠君愛國。」
高祖卻搖搖頭,抱起自己道:「阿翊,你要找到自己真正喜愛的東西,無論是物、是人,你有權利選擇自己喜歡的東西。」
自己當時十分迷惑,高祖只是摸了摸自己的頭沒解釋。
想到這裡,昭平帝忍不住嘆了口氣。
林萱不解地看了看他,問道:「皇上您心情不好麼?」
昭平帝說:「朕只是想起高祖對我說過的一些話,有點迷惑。」
林萱好奇問道:「高祖曾教您很多麼?」
「嗯,他曾經將朕放在身邊教養過一段時間,雖然身體不太好——他曾經對朕說過,讓朕找到自己真正喜愛的東西,無論是物還是人。」
林萱愣了下:「為什麼這麼說?」
「朕也不知道,他有一次和朕說,看到朕,就讓他想起一個喜歡做木工的皇帝。」
林萱呆了下,喜歡做木工的皇帝,那可不是明熹宗朱由校麼!這位明朝皇帝熱愛木工,最後被魏忠賢一步步掌握了大權,熹宗死後十多年,明朝便滅亡了,作為穿越人的陳友諒,為何會對自己的孫兒這麼說?
她臉上的茫然讓昭平帝誤會為她也不知道高祖所說什麼意思,繼續解釋道:「當時我也不明白,問他,是不是古史上有我不知道的皇帝,高祖搖了搖頭,又和我說,李煜、趙佶,雖然都算不上是個好皇帝,但其書畫、詩文,都可青史留名,如若他們不是皇帝,則必是流芳百世的風流才子。一個人,應該有自由選擇自己想走的路的權利——他當時是這麼說的,他還對我說,歷史有他自己的軌道,現在走歪了,總要撥正,以後如果想清楚了,就去御書房地字架看看。」
借著酒意,昭平帝吐出了埋藏在心裡多年的秘密,高祖對他說的這些話,他誰都沒有告訴,而是反覆多年的在心裡翻來覆去的思索,御書房地字書架自己也去反覆看過,多是地理人文、遊歷筆記類的書籍,並無特殊之處。而今夜,建章軍院的場景又勾起了他多年的回憶,酒和床事讓他放鬆,林昭儀又是個話不多卻令他放鬆的人,不知不覺他吐露了一些話,畢竟這些話埋藏在他心中多年,到底是什麼意思他也沒想通。
高祖是不是也認為自己不是當皇帝的料,因而不斷暗示自己希望自己選擇別的愛好,比如遊歷?高祖是不是認為自己根本不該繼承皇位,先太子才是他心目中的繼承人?昭平帝心中又酸又澀,多年來他心裡一直有這樣可怕的猜測,自己登基以來,一直勤政不懈,就是想推翻高祖的論斷,自己能做到一個好皇帝,昭平帝恨恨的想,父皇母后也經常以恨鐵不成鋼的遺憾神色望著自己,可惜,他們再沒有另外一個兒子來繼承了。
昭平帝想到這裡又有報復的快感,就算你們統統都不滿意,可是,最後是朕登上了皇位,朕一定會做個好皇帝,青史留名給你們看的……酒意上涌,昭平帝漸漸困起來,擁緊林萱,沉沉睡去。
只剩下林萱心中猶如驚濤駭浪,歷史有他自己的軌道,現在走歪了,總要撥正,這是什麼意思?
同是穿越人的她再清楚不過,歷史原本的軌道,是朱元璋建大明,陳友諒死去,可是,陳友諒被穿越了,竊明建漢,但是總要撥正是什麼意思?難道陳友諒認為還會出現明朝,甚至清朝?他為什麼會這樣想?既然害怕,為何不殺掉朱元璋後人?
種種謎團在心裡翻滾,昭平帝沉沉睡去後,林萱卻在床上睜著眼睛無法睡著,心中在反覆回憶著自己記得的那些歷史。
殘月熒熒,太白耿耿,雞三號,更五點,昭平帝依然按時起了去早朝,他實是一個十分自律的人。林萱想起前世,便是大學生也多有逃課的時候,心下嘆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