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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7:55:30 作者: 祈幽
    時人喜歡用黑豆做豆豉,大橋頭那家的豆豉是方年年用的最好的,換了人來做後,做出來的豉湯味道大有改變。豆豉,就是豉湯的靈魂嘍。

    豆豉方年年也做過,她做的不好,也對自己做的不放心,總覺得裡面起的霉里摻了雜菌,不像是做慣的老手能夠做出分辨。

    搗碎的豆豉,切碎的木耳,金黃的蛋皮,切絲的筍,切片的蘑菇,磨碎的胡椒、茴香、花椒……做出一鍋咸香微辣的湯,吃一口下肚,仿佛有扒著嗓子的溫度轟隆隆地向四肢百骸衝過去,從內而外變得暖暖的。

    冬天冷,喝豉湯、吃麻餅,求的不是飽腹,是溫暖和愜意。

    吃完了飯,方年年就抱著娘親的胳臂探探口風,她覺得李家肯定出事了,最有可能的就是秀秀的婚事出現了波折。

    餘下沈宥豫搬了一張小凳子坐在桂花樹下,身前是個炭盆,裡面悶著地瓜。炭盆旁邊長了貓,一隻、兩隻、三隻,雪球呼朋喚友,估計把它親戚帶來了,一色的白毛,唯一的區別就是雪球是全身雪白的,其他兩隻腦袋上長了八字眉,一個正八、看著憂愁,一個倒八、看著暴躁,真是有個性。

    方承意托著一張小椅子蹭了過來,沈宥豫看了他一眼,方承意嘿嘿笑了笑,挎在身上的包甩到前面來,打開包,從裡面拿出一本冊子,鄭重地在沈宥豫的眼皮子底下打開。

    沈宥豫看到封面上的字,上面寫著《落魄少俠改造計劃(二)》。

    沈宥豫,「……」

    竟然都二了,你的一呢?!

    ……

    從爹娘那兒出來,方年年就看到阿弟失魂落魄地走進了房間,她喊了一聲都沒有回應。

    方年年納悶,「我弟怎麼了?」

    「我給他上了一課。」

    沈宥豫翹著嘴角。

    方年年,「嗯?」

    「過來坐,地瓜好了。」沈宥豫招招手,就和兩三歲的小孩子和喜歡的人分享好東西一樣。

    方年年彎了眉眼,不知不覺就笑了。踩著輕快的腳步坐了過去,從沈宥豫手裡接過暖隆隆的烤地瓜,香香的,面面的。

    撕開了皮,露出橙黃的肉,甜甜的地瓜香味更加濃郁了。

    「說呀,你跟我弟說了什麼?」

    「你不是說他一直嚮往武林嘛,我就給他說了一些武林中的密事。」沈宥豫低著頭,看到方年年小口地吃著地瓜,他情不自禁地問,「好吃嗎?」

    方年年抬著頭,從下往上看,在暗色的環境裡有些炭盆火光的照耀,他看著更加好看了,「好吃。」

    第49章 菱粉糕  湊近點,我告訴你一些武林秘辛……

    院子裡光線黯淡, 掛在廊下的風燈只照亮了沈宥豫的左邊。炭盆里的火星子光亮更暗,像是沉寂火山口裡凝固的岩漿,只有裂隙處透著炙熱的光, 光亮給沈宥豫的下巴上鑲嵌了一圈絨絨的橙色的邊,看起來稜角分明,繃緊了少年人得意的心事。

    炭盆里扔了橘子皮, 橘子味道甜甜的酸氣,熏得方年年臉上不知不覺染上了紅暈, 熏得一雙笑盈盈的眼睛亮晶晶的。

    她菱形的唇彎著,「什麼武林密事?能說給我聽聽嗎?」

    沈宥豫坐得端正, 微微低著頭,他想自己應當是穩重如山、不怒自威的樣子。少年人成長過程中下意識會模仿父親的形象, 要是有一面鏡子擺在他的面前,他應該會發現這一點, 但與那個心深似海的男人又有許多不同,沈宥豫的情緒全在眼睛裡、彎起的嘴角里, 流露出滿滿的與心上人在一起的喜悅。

    沈宥豫輕咳一下,將要開口。袖子被拽著,如山的威嚴立刻破功, 身體歪向了方年年,距離一下子就近了, 她身上茉莉香散發出神秘的氣息,吸引著去探索、去接近、去尋找……

    「呀,你怎麼沒坐穩, 我拉一下你就差點倒了。」方年年嫌棄沈宥豫坐得太直、聲音太遠,輕輕拉了一下,沒想到沈宥豫沒坐穩, 差點點就像是肉山一樣歪自己身上。「坐好坐好,別賣關子了,說說。」

    她嗅到了八卦的氣息,對武林秘辛越發的好奇。

    沈宥豫勾著腰,離得方年年更近了一些。

    「你阿弟把武林想得太好,把武林中的成名之人想像成了完人,所以心嚮往之。我就說了一些,打破他的幻想。妙法大師逗留在觀音寺月余,每三五日就給信眾講經,你可知道他有個習慣,每日午覺醒來都要泡腳。」

    方年年點點頭,這算是養身。

    沈宥豫說,「泡完腳他必定摳腳丫子,把每一根腳趾頭仔仔細細翻檢過,看看甲縫,摳完了還把手放在鼻子下聞聞。」

    方年年,「……」

    默默地放下了不剩多少的烤地瓜。

    「話本里總把空空兒說成俠盜,你可知道,他喜歡趴在人家窗口看男人洗澡。」

    「百曉生我們見過吧,常年在外行走,臉黑如炭,猶如經年勞作的老農。他啊,有個鮮為人知的毛病,就是第三隻手,去了哪兒都要順走些東西,不拘於筷子、頭繩,只要是別人他就忍不住想拿。」

    方年年咋舌,「難怪我覺得少了茶杯。」

    「武林盟主我們也見過,他在張猛出事後扮作乞丐矇混著要回到淮南,巡吏覺得他行藏有異、獐頭鼠目,就抓了起來,幾番周折下他進了刑部大牢。嚴刑下知道,陳令把交給他保管的武林至寶私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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