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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7:55:30 作者: 祈幽
「胖點才好呢。」
「胖了你就抱不動了。」
「瞎說,你啊就安心養好身體,我能抱兩個你呢。」淑貴妃收起帕子,拿起勺子舀了半勺銀耳羹,「再吃點兒。」
皇后削尖如蔥的手指握著狐皮毯子的邊緣,形狀好看的指甲蓋上沒有半點兒血色,與健康人不同,上面泛著淡淡的青。她整個人向後縮了縮,聲音不自覺帶上了嬌嗲,「不要嘛。」
「乖。」
皇后可憐地看著淑貴妃,她早已不是二八少女,但在淑貴妃跟前仿佛回到了閨閣時。「就喝一點點。」
淑貴妃無奈地說,「好。」
皇后眼中閃過得逞,嘴邊笑意大了許多許多。
對眼前這一幕沈宥豫早就見慣了,他從小到大就看到,阿娘如同長姐一般寵著母親,母親甘之如飴地享受著這份關愛,絲毫不顧及身份地位。有時候他覺得,如果母親沒有嫁進帝王家,應該能永遠保留閨閣中的嬌態,而不是只是在阿娘一個人目前表現出真性情。
皇后出生於穎川王家,是真正的世家大族,家族歷史可以追溯到名士風流的魏晉時期,底蘊深厚。她是家中幼|女,從小受百般呵護,能嫁給當時的秦王、現如今的皇帝,家中長輩看中的不是他的政治資本,而是平庸富貴的前程。
沒想到,富貴是真富貴,平庸是假平庸,秦王的野心一點兒也不比他的兄弟少,而且更大、藏得更深。
到最後,圖窮匕見,徹底撕去平庸的面孔顯露出真實實力的秦王已經將皇位視為囊中之物。他最大的競爭對手,晉王和鄭王驚訝過後大笑果然,這才是趙家兒郎、高祖子孫。
鄭王轉頭就綁了王家老小,穎川可還沒有徹底在秦王的手裡。
過往成了歷史中的沙礫,於普通人不過是過去歲月,於王皇后是沉重的背負,王氏一族上下就義,只有那時在她身邊的幼弟逃過一劫。
哪怕鳳袍加身、母儀天下,這個女人失去了摯愛的親人,躺在身邊的男人還是從未看懂、心深似海的帝王……從娘胎裡帶來弱症的她自此就斷斷續續地進著湯藥,沒有好全過,要不是有淑貴妃拖著她,她早就沒了。
今兒個太陽正好,風小,好久沒有出來曬過太陽的王皇后享受著清甜時光,聽著沈宥豫說著一路的見聞、江南的風景,她笑得很開心。喉嚨里淡淡的癢她沒有放在心上,輕咳兩聲卻引來淑貴妃的關注,淑貴妃俯身用額頭碰了碰皇后的額頭,臉上的輕鬆驀然收緊,她笑著說,「該回去了,你出來可夠久了。」
「才,咳咳,出來一會兒,咳咳。」王皇后忍不住咳嗽了兩下,無奈地放鬆身體,任由自己被柔軟的被子裹住,「好吧。」
淑貴妃摸了摸王皇后的手說,「等你身子好了,我們去花園裡轉轉,重陽節將至,菊花開得很好。」
「咳咳,可說定了。」
「一定。」
大宮女喚來了粗壯有力的太監,直接抬著皇后去了內室,一陣一陣咳嗽聲傳入沈宥豫的耳朵,他聽到阿娘吩咐太醫正過來。
成長的記憶里總是如此……
第38章 炙子烤肉 這些東西臭丫頭肯定沒吃過……
經歷多了, 宮人們應對起來井然有序,沒有任何忙亂、喧鬧,輕巧的腳步中是有條不紊的忙。
沈宥豫來到了偏殿, 淑貴妃身邊的大宮女芳杏姑姑伺候他,他和芳杏說說著話,耳朵始終豎著聽外面的動靜。
皇后的身子一向弱, 稍不注意就有可能釀成大病,以至於纏綿病榻數月, 難怪淑貴妃聽到她只是咳嗽兩聲就如臨大敵。
「阿娘怎麼穿得那般清素?」沈宥豫放下內造的黑釉盞,上好的雅安露茶味道香而不濃、回味甘甜、入口生津, 點出來的乳白色茶末在黑釉盞的襯托下極是清麗,茶麵上似浮著幽幽露水氣息, 難怪叫做露茶,垂珠點金的黑釉盞反而屈居次位。
芳杏坐在紫檀長榻旁的圓墩上, 雙手自然卻規矩地放在腿上,聞言她欠了欠身, 柔聲說道:「安南水澇後又遇蝗災,百姓受苦,聖人念在心中極為不忍。大娘娘與娘娘為後宮表率, 縮減開支,素衣清食, 以金錢慰安南百姓,為聖人分憂。」
沈宥豫點頭,「勿要讓阿娘清減太過, 身體為重。」
「喏。」芳杏應下。
她是淑貴妃從小用慣的使女,從娘家到後宮就沒有分開過,到了年齡淑貴妃要放了芳杏出去嫁人, 當個正頭娘子,掌一門中饋。以芳杏的人品相貌、地位才情,就是侍郎夫人也做得,也的確有達官貴人向淑貴妃透了意思。
但芳杏不想嫁人,自己梳了頭一輩子留在娘娘身邊。
這一晃就是近二十年過去,芳杏從輕靈的小姑娘成了端莊婦人,年齡在變,唯有待淑貴妃的情誼始終未變。
淑貴妃出自江南巨賈沈家,當地有一種說法「龍王宮中缺張玉珠床,江南沈家送一張」,可見富有程度,龍王少的玉珠床沈家隨便就能送。沈家還有一重身份,在江湖,稱之為魔教,沈家父子行事乖張、性情乖戾,所作所為讓正道不恥……
站在偏殿外間,隔著翠色輕紗圍幔的沈其努力想著自己聽來的,好像是有一次跟著主子進宮,他無意間聽到淑貴妃另一位貼身宮人對使女說:娘娘的衣裙一定要輕柔慢洗,暗花織錦妝花緞上的紋樣可經不住你們這些粗笨的手捏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