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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7:55:30 作者: 祈幽
方年年跑得更快了,猶如身後有洪水猛獸追著她要嗷嗚一口吞掉。上輩子她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大齡單身也沒有人提溜著耳朵叨叨,已經習慣了「貴族」生活,這忽然地提到了嫁人,總覺得不是滋味。
推開了柵欄,站在田埂上,方年年身前是豐滿的菜地,褐色中青悠悠的菜蔬上頭是大色塊的藍,藍得晃眼、藍得透徹、藍得高遠,只有絲縷縷的雲,仿佛筆尖不經意觸碰留下的淡色痕跡。
「臭丫頭。」
方年年下意識向身邊看,空空的什麼都沒有。
她愣了愣笑了,「真是的,最近帶著這個人都成習慣了,一下子走了還有些不適應。」
「爹也真是的,不喜歡吃娘親做的餅,也不用大半天的不著家。太陽還挺毒辣的,在外面釣魚不知道會不會曬得通紅。」
她吧,實在是不知道說當爹的挑食呢,還是做娘的手藝欠佳,反正阿娘做的餅子她是不會空口吃的。明兒個早起,讓大牛叔磨了刀細細地切成餅絲,她拿豆芽、韭菜、胡蘿蔔絲絲,再加上雞蛋碎炒個雜蔬餅絲當早飯吃。
做的時候多沽點兒水,餅子才能軟和。
李嬸說到芥辣瓜兒,她家還有一小罈子,明兒吃早飯的時候可以撿一些出來配著餅絲吃。
辣椒進入中原後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沒有在飲食上普及,紅艷艷的樣子是作為觀賞植物擺在廳堂里看的。有高祖皇帝以身做表,辣椒才在高祖後期漸漸被世人接受。
辣是痛覺,能讓人慾罷不能、回味無窮,近十年都城中專門經營辣菜的多了起來。不過普通人家尋求味蕾上的刺激還是以辣根、花椒居多,是謂辛辣二味。
芥辣瓜兒就是芥末黃瓜,又辣又爽口,方年年做的不好,是到專門做這個的人家那兒買來的,用來配粥、下麵條是很好的選擇。
走到種蘿蔔的地方,方年年瞅准了一顆大蘿蔔拔了出來。小茶館後頭有一畝地是她家的自留地,種了一些尋常的蔬菜,靠牆根的還搭了個雞窩,用圍網圈住半散養了幾隻雞。
每天方承意都積極地過來撿雞蛋,幾年如一日,十分熱衷。聽爹說,梁先生同意帶阿弟去棋山書院,去讀寄宿學校就十天半個月見不到了,以後誰撿雞蛋啊……
「今天怎麼多愁善感的?」方年年不解,大概離人心上秋,秋天梭梭落葉下總掛懷著許多離愁別緒。
她蹲到小蔥那兒,挖了一把蔥,蔥頭上裹著泥巴,在地上砸了兩下甩掉。
牛腩煲簡單容易做,牛肉焯水、放砂鍋里燉煮、最後放入切塊的蘿蔔……方年年拿出了兩個爐子,點了炭,直接燉了兩鍋。等做成了就讓李嬸連鍋帶牛肉端回去,吃完了再把鍋送回來就是了。
李嬸與她家交好,時不時送來一些乾貨、時鮮,方家就回一些好吃的。李嬸手藝就比塔娜好那麼一點點,家中請的老媽子就中午過來做一頓飯、打掃打掃衛生,吃上面,他們家還是很羨慕方家的。
雲霞布滿天際時,方奎踩著餘暉回來了,魚竿扛在肩頭,手上提著兩條魚和一個蝦簍子。
麥色的皮膚上多了酡紅,肯定曬了不少太陽。
曬是曬了點兒,但他雙眼明亮,很顯然釣魚比吃老婆做的硬餅子開心。
塔娜扔了個白眼,手上給方奎擠了布巾給他擦手擦臉,方奎陪著笑臉,樂呵呵地說今天收成不錯,弄到四五斤的河蝦和兩條大魚,釣到的小魚都給放了。
恰好方年年要做蝦片,不過是前幾天不經意地提了一句,阿爹就記住了弄來了青蝦。
趁著娘親不注意,方年年偷偷問,「爹,中午吃的啥呀?」
方奎忙看向塔娜,看到妻子的背對著自己,他小聲說,「買了兩個芝麻胡餅,你李叔從家裡走的時候帶了芥辣瓜兒,我們吃的這個。」
「嘿嘿,不想吃娘做的餅子。」
「知道你還說。」方奎無奈。
方年年偷笑,看見娘轉過身了,忙說,「阿弟快回來了,回來我們就開飯,吃牛肉堡,裡面燉了蘿蔔。」
「父女倆背著我說了什麼?」塔娜問。
「沒啥沒啥。」
方奎父女連忙搖頭,怎麼都讓老婆/阿娘知道他們說她辛苦做的餅子不好吃。初始是不好吃的,但方年年會把它變得好吃,一定不浪費。
家裡少個人很明顯,方奎問,「沈宥豫呢?」
方年年說,「回家去了。」
「嗯。」方奎的態度和塔娜一樣,知道了就不再追問,仿佛那個人就是個停留幾天的陌生過客,走了就是走了,走後就不需要再提及。
方承意的態度就激烈多了。
他甩著書包跑回家,火急火燎的洗臉洗手後往桌子上一坐,吃了兩塊肉以後覺得不對,少了個人啊。
「那個人呢?」方承意急急地問。
方年年明知故問,「誰?」
「就是他,就是他,沈宥豫啊。」方承意半站起來了往後院看,像是怕沈宥豫掉水桶里了沒有爬起來,需要他方小爺拉扯一把。
「哦,走了啊。」
「走了?!」方承意瞪大眼睛,「他怎麼可以走!!!」
方年年站起來按著他的肩膀坐下,又給爹爹和大牛叔添了飯。剛準備說什麼,她聽到娘親塔娜說,「他有家,回自己家怎麼了,礙著你什麼了!坐下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