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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7:42:08 作者: Dayandog
不等我回答,陳圭就兩手抄我腰拖住一瘸一拐的我,一使勁兒把我扽去了車位旁邊,打開車門把我塞了進去。然後他上了駕駛座,關門的聲音震天響。
看來他去德國留學一趟,把德意志人民的硬漢作派學了個全。
發動車子的時候,他還警告我:「你要是再說什麼自己開車回去這種話,我立刻就打電話給阿姨告訴她你從陽台摔下來還自力更生想要開車回城!」
打蛇打七寸,陳圭這一耙,打得真是地方。
上高速前,我們在加油站附近找了個飯館吃飯。也許正是吃晚飯的點兒,飯館裡和人滿為患。陳圭找了一凳子讓我先坐著等,也許是我頭上厚重的紗布和繃帶太搶眼了,許多人紛紛側目望向我們這邊。
沒一會兒,就有一桌的小青年站起來沖陳圭說:「我們快吃好了,你跟你媽媽做這兒吧。」
陳圭一聽這話,強忍著笑意回了那青年一句:「那太謝謝你了。」
對方不好意思笑了笑:「嗨,我們年輕人照顧一下老人是應該的嘛!」
我一臉麻木,內心奔騰地在陳圭的攙扶下入了座。
雖然沒有必要,但我還是要申明一下,我這張臉,真的是不顯老的。那天畫畫為了不把衣服弄髒,我在老家屋裡找了一件我媽的外褂,那件衣服別說我,我媽都幾十年沒穿了,所以才留在老家。
除了罩衫有些老,我要還得問責一下給我纏繃帶的醫生,技法太不嫻熟,這繃帶纏得跟塊裹腳布似地,而且沒有把我的頭髮捋順了再動手,全然不顧病人形象問題。
麵條上來了之後偶,陳圭還在偷偷樂,他也不是偷偷,就是玩一會兒手機就忍不住。我面無表情地瞪他一眼,他勉強忍住。過一會兒看他,他準是又合不攏嘴。
我看不下去,嘲諷他:「免費給我當了回大兒子,你還這麼樂。」
陳圭:「那你占了我這麼大便宜,你怎麼不樂?」
我瞪他。
陳圭還是樂呵。看著我樂。
一個半小時的高速,我在車上睡得死去活來。陳圭是對的,我要是上了高速,不定惹出什麼亂子來,雖然我再三跟他強調過我的開車技術不錯,但要是真是我一個人上高速,晚飯前吃的藥帶出的副作用估計能讓我開到將杭大運河去。
車子穩穩停在我們家小區下後,陳圭叫醒了我,我隨口應了一聲說到了啊那我走了啊,就解開安全帶要下車。
陳圭叫住我,從中控台上把藥取下來遞給我,沉默了一下又說:「按時吃藥。」
我應了一聲打開車門。下車之後突然意識到我今天又欠了陳圭不止一個人情。
我猶猶豫豫地彎下腰:「要不,你上來我們家坐坐喝杯茶?」
陳圭斜了我一眼:「不用了,反正你也只是說說而已。」
這話不假,可他非要說出來。說完這話也不停歇,車輪一動倒出小區大門,三兩下掉了個頭,藍色的捷豹飛快地駛向馬路,很快消失在視線里。
我尷尬地站在原地,他對我太真,也容不得我對他假。如果陳圭開口說他還肯要我,不管千難萬難,我總會對他再說一句假話。我會說,陳圭對不起,我不願意。
可是陳圭不會開口,他看透我這人,因此沒給我機會走近一步,或者退遠一點。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三更
☆、婚宴
光榮負傷之後,我自拍了兩張頭綁繃帶的照片向公司高層爭取了兩天的休息時間。第二天的時候我躺在家裡養傷看電視,旁邊少不了我媽的叨逼叨,嫌棄我沒用,說爬個樓梯都能磕到腦袋,我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我玩著手機看著電視吃著果盤,旁邊還有我媽的碎碎念,突然覺得,我的人生,要是能像現在這樣,也算圓滿了。大願望小幸福,人活一世經歷過掙扎過,最後深愛而不得的無非也就是這點人間的煙火。
吃中飯的時候手機響了,我看了一下,一個陌生的號碼發了一條簡訊:記得去診所換藥。
我當然知道是誰。
足足糾結了一個小時去想我要不要回。有好幾次,我都已經把內容輸入好了,硬是忍住沒有發送。
最好還是不回,不要回,絕對不能回。一旦和他再次摻和在一起,我是說真的,我要是發了這條簡訊,以後陳圭再找我說幾句話,我鐵定會身不由己,他要是再對我好一次,再主動靠近我一點點,我多年摸爬滾打練出的一點點意志力就絕對無用處可言了。
不要說再,我已經沒有了。
陳圭對我或許還有意思,這一點我可以想通,小學,初中,乃至高中,陳圭都是個硬邦邦奇怪的傢伙,他不交往不真誠的人(不包括我),不搞怪不耍寶(跟我相反),我甚至不知道他有沒有青春期。
他真的很怪很聰明,做的事情,只要一開始,就會一直堅持做。我無法理解,他怎麼做到每天重複那麼多枯燥乏味的事情,練字是,拉二胡是,鋼琴是,還有學習。他練了,每天練,練好了,也不自滿不炫耀。
那麼些年,去數學競賽,去英語朗誦,去考級,那麼多的榮譽在他身上,可他人不浮躁,也不心虛,好像他受得起,也藏得住。
如果讓我找一種植物來形容他,那麼是----水杉。
直,而且高。枝是枝,葉是葉,樹姿優美,亭亭玉立。
他的周圍,其實很難出現說得上話的女生,小學他礙於缺陷,中學有人遞送情書但他的性格是不會接受這樣的求愛的,高中跟我浪費了幾年時間。
好像這麼多年在他身邊瞎溜達,大呼小叫上躥下跳最親密的也就只有我了。說句難聽的話,他頂了一張招桃花的臉盤子,卻是個一條道走到黑的大傻子。
我現在還能管住自己的手,自己的腦袋,唯一的原因就是我還有一點良心。
要是管不住自己再去禍害他一次,不消說別人,我都覺得自己厚顏。
下午的時候朱玉兔給我打了個電話,我跟她提到我頭受傷陳圭送我去醫院的事兒。
她在電話里那邊愣了下,笑道:「你們複合了?」
我大呼怎麼可能,她又說:「陳圭不是已經有女朋友了嗎?上次我去世貿,本來是只有他一個人,我才叫你來的,哪成想還沒幾分鐘,又來了個女孩跟他一起。」
朱玉兔說的那個女孩,應該就是李春久沒錯了。
然後朱玉兔猶猶豫豫地在電話里那端說:「桃子我跟你說件事兒……」
「你說。」
「你爸爸出事那天你不是給我打了電話麼,那天我坐車回來,在加油站的地方給陳圭發了個郵件,告訴他你家出事兒了。」
我握著手機愣了半晌,笑說我不知道還有這回事兒,你怎麼沒告訴我……
朱玉兔小心翼翼地:「他不是沒來嗎,我怕你傷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個情況,我說那些也沒用……」
……
兩天後急急忙忙跑去樓下診所拆繃帶,只留傷口處一塊用白色膠布蓋住的細紗布,第急吼吼趕去公司賣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