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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7:31:22 作者: 溜溜豬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經人家的女子,穿的這樣花枝招展的。」
君湄看了看自身,哪有多花枝招展,她穿了一件寶藍色的褙子,下身套了一條深藍色的襯裙,簡單的不能再簡單了。
婦人指的當然不是她素雅的衣著。
君湄雖然梳著時興的垂鬟分肖髻,與一般丫頭無二,但頭上那根鏤空金絲藍寶釵,佐以點翠,用的是時下最上乘的工藝,這釵子是胡人工匠花了半年時間做成,趙王費了不少心思才從荀躍那裡討了來。
本來荀躍幾百個不想割愛的,他近日瞧上了個歌女,整天與她打的火熱,便令胡人馬商獻了這釵子,誰知道無意間讓趙王看到,趙王一看便喜歡,就要向荀躍討,荀躍剛開始不肯,但聽說趙王討了來是要送給她,一想到她那副絕世面容,也只有不尋常的珠寶玉器才能跟她配得上,便割愛轉讓了。
女子對於首飾的審美是與生俱來的,光看一支釵,大略也能猜到這女子不是等閒之輩,倘若是大家的千金,出門自有父兄相陪,若是小婦人,自有相公相陪,哪有出門只帶兩個下人的。
內心的鄙夷從臉上寫了出來。
君湄處在很尷尬的位置上,她和趙王兩人都知道對方是自己的原配,可外人不知,也不便打草驚蛇,因此無論從裝扮上來看,還是稱呼上來看,都以「姑娘」的形式展示在人前。
當下這樣打扮和稱呼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青樓名妓,一種是達官貴人的外室,無論是哪種,都叫人不舒服。
李富貴瞧出她的拘謹來,寬慰道:「姑娘莫理這些人,您長的跟花兒一樣,男人見了喜歡,女人見了嫉妒,也是常有的。」
君湄笑了笑,沒說話,筆直走去裡面的包間。
早知道就不要一個人出來了,心裡悶悶的,卻聽見秀娘也在旁邊勸:「旁的人我不說,就是站近些那幾個女子,見到小姐半邊臉,只差眼睛裡沒冒出火來,小姐自己不覺得麼。」
哪有女子不喜歡別人誇她美,誇她漂亮的,即使美艷入她,聽到別人這樣贊自己,心裡也是美滋滋的。
柳夫人小時候長居江都,故而君湄也是吃得慣淮揚菜的,像秀娘這樣善於揣度主子心思的人,早就備好了醉香樓的拿手好菜——醉鴨、醉蟹、蟹粉獅子頭、大煮乾絲、松仁玉米、水晶蝦仁……
一桌子菜,無不是君湄從小就喜歡的。
看到一桌子好久沒吃過的美食,君湄心情大好。
「秀娘,這個蟹粉獅子頭真的很好吃啊,肉香不膩,水晶蝦仁也是……」
秀娘笑著搖搖頭,怎麼這麼大了還跟個孩子一樣,不一會兒,掌柜親自過來問安,自是說了早知道姑娘前來,定會派人專程護送一類,姑娘若是下次來云云,等會兒喚一個江都最紅的歌姬來獻一曲,十分熱絡。
君湄聽到歌姬一次,怔了片刻,掌柜忙解釋,這歌姬也是賣藝不賣身的,姑娘不要嫌棄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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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一種莫名不安的情緒在胸口膨脹。
直到見到掌柜所說的歌姬,君湄才知道剛才的不安是為什麼,那個歌姬,化成灰她也認得……
她唱的是:「簾下清歌簾外宴。雖愛新聲,不見如花面。牙板數敲珠一串,梁塵暗落琉璃盞。桐樹花深孤鳳怨。漸遏遙天,不放行雲散。上少年聽不慣,玉山未倒腸先斷。」
聽到那句「玉山未倒腸先斷」之時,君湄的眼皮子跳了跳。
她向來不是苛刻之人,但不知為何,看見這女子一副柔柔弱弱的樣子,氣不打一出來,上輩子她殺進王府,要砍要殺自己的樣子還歷歷在目,叫人如何能忘記。
那女子媚眼如絲,秋波橫轉,手握琵琶彈奏低吟之時,怕是連女人也能勾了去。
難怪上輩子把他迷的五迷三道的。
紅唇微啟,唱出那吳儂軟語之音,聲音嬌柔軟嫩,若是閉眼不看她那張讓人生氣的臉,君湄一定不會覺得那麼生氣。
秀娘看著君湄握著筷子的手抖了抖,小臉變得煞白,關切的問道:「小姐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我不吃了,扶我上一旁歇著吧。」
君湄從小也是教養極好,即便如此一閉上眼睛就想起上輩子是死在這個女人手中,她曾經直面過這個女人多付面孔,忍不住會聯想她是如何在趙王身下婉轉承恩。
有在趙王面前溫婉可人的一面,有在她面前驕縱跋扈的一面,更讓她記憶猶新的是最後她猙獰的那一面,至今無法忘懷。
一曲完畢,江曼柔見貴人有不悅之色,低聲問道:「是小曼仙唱的不好嗎?」
她長著一副典型的南方女子的面容,低眉之時自有一副動人之態,君湄看著看著,不知道從哪裡就冒上來一陣火。
真是火大!對著女人都能使出這般媚態來,對著男人還指不定能咋樣。
桌旁靠窗之處,有一處軟塌,坐在軟塌上能看到江邊的情景,窗外有流水,有行船,行船上成群的男女作伴而行,男子為女子手持燈籠。
應該是一對對的情侶或者愛人吧,江南之人過來比北方人浪漫許多,若自己是男子,會不會也喜歡這麼嬌婉動人的女子。
她或能為他做很多自己拉不下臉做的事情,或許,還有更下作的舉動。
男人,不就喜歡這些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