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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7:31:22 作者: 溜溜豬
趙王一把把她沒吃完的那碗面扒到自己面前,一口一口吃起來:「你若失不想躺在我旁邊,今天晚上叫秦婆婆給你另起個小塌,不過離我要近些,萬一晚上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爬你身,我也好護著你不是?」
他說的沒影沒邊,君湄瞪了他一眼,見他很自然的把自己剩下的那碗面默默扒光,果然是不浪費糧食的。
她素知道趙王不挑,這與他十年的軍旅生涯有關,這十年他隱姓埋名,並未讓身邊的人知曉他的身份,十年內沒人把他當一個皇子看待,吃穿用度與尋常人一樣。
——
當年不知何故把做為皇子的他送去南蠻之地,但是這些年的生活造就了他的一個品質,能吃苦,亦能體恤民意。
趙王是不忍浪費糧食,所以連帶著君湄沒吃完的半碗面都吃了個乾淨。
看著年輕人欣賞自己的廚藝,秦婆子很高興。早先以為這個冷麵年輕人不好相與,原來是自己想錯了,這小伙子可看著比那個嘰嘰喳喳的小丫頭好伺候多了。
「你看你,這麼一小碗面都吃不完,難怪臉上都瘦成這樣了。」
「可我吃不下啊。」
「挑食!」
「哪裡是挑食了,人家擔心你的傷。」
趙王一愣,他是心疼她,可在她聽起來是有其他的意思,比如嫌她不夠豐滿什麼的,上輩子的他也不知道嫌棄了自己多少次,這感覺太熟悉了。
君湄瞪他,使勁的瞪,瞪的趙王莫名其妙,連帶著秦婆子都莫名其妙。
這姑娘咋回事,小伙子明明說的很暖心的一句話,竟讓她嫌棄成這樣,這般說不得麼。
更堅定了秦婆子認為這小丫頭不好相與的認知。
——
「奶奶,外面的木頭我給你劈了吧。」栓子進來了,這小伙長的結結實實的,穿著一件簡陋的短褐,兩條粗壯的胳膊露在外面,看見因積年累月的勞作,大臂上的肉結結實實的。
君湄很少見到這樣的情形,王府的下人地位再如何低賤,也是不允許在府里穿成這個樣子的。
衣要遮體,是最基本的體面。
她別過臉去,衝著趙王尷尬的笑了笑,卻見他賊賊的笑了。
那人叫栓子,是山上住著的位數不多的山民之一,栓子沒把兩人放在眼裡,見到秦婆子便說道:「奶奶你家的柴都堆在屋檐下了吧,今天反正沒睡嗎事情也走不了,索性幫你整理下。」
原來是秦婆子挽留了栓子一番,方才上山的時候沒這麼大雨的,這會兒越下越大,從秦婆子家到栓子那處還有一段險坡要走,萬一路滑掉下去了就是萬丈深淵。
栓子也覺得危險吧,便留了下來。
他自小就勤快懂事,自然又閒不住,便在屋檐下幫秦婆子劈起柴來,秦婆子笑著說:「這孩子啊,從小就是個實在人,人又老實又不愛說話,你看這都快二十五了,連親都沒說好。你說你也好歹在京城呆過一段時間,咋沒把京城人哄女娃娃的本事學來呢。」
大熱天的下了雨其實不熱,但栓子幹著體力活,不多時就出了一背的汗,一邊擦著汗一邊跟秦婆子說:「奶奶你是不知道,現在哪個姑娘願意往山裡面嫁啊,我只是個種地的,一年交完租子交完稅,還剩下的錢沒有幾個了,哪裡養的活老婆娃娃呢。」
栓子低下頭:「再說我娘身子不好,我不在身邊的話誰照顧她呢,婆婆你照顧我,回頭你那豆子我拿去山下換還能賺二百文,有這二百文,我娘又能多買幾副藥續命,我知道您是照顧我,可我心裡不能沒底,今天左右沒事,您家裡這些柴我都給您劈了吧。」
秦婆子目光閃了閃,當年她的兒子們也是因為家裡沒個好活法,才要去山下討生活的。這山上前些年還可以,靠山吃山,山上有荒地,自己開了算自己的,不算租子只計稅。
大夏朝的稅是按男人的人頭和耕牛收的,家有五十畝良田以上的算地主,地主的稅負是按田地的畝數征,大夏朝畝產糧食250斤,尋常的百姓種兩季,按一畝一年產量500斤計算,實行二十稅一制,一畝地一年要交25斤糧食的稅,這是田地稅。
另有人頭稅,按每家每戶的男丁和耕牛計算,若該戶有成年男丁與耕牛,則算一等戶,一等戶按戶納稅,一年需納稅七錢銀子。
若有成年男丁無耕牛,或有耕牛無成年男丁則算二等戶,二等戶每年納稅五錢銀子。
若無成年男丁或耕牛則算三等戶,三等戶納稅二錢銀子,但因當朝清明,皇帝常常接著過壽或者為太皇太后祈福之由,免了三等戶的稅賦之徵。
栓子家便算一等戶,一年好不容易結點稻米,要交八錢銀子的稅。
剛開始這樣的開銷也不算什麼,八錢銀子緊是緊了些,可好歹他家有耕牛,自家的地忙完了,還去給別家耕地,靠這個一年有四五錢銀子的進項。前幾年剛從城裡回來,栓子還有些積蓄,可這兩年栓子娘病的益發重了,積蓄都花完了不算,這每年只能糊到自己的嘴巴,再多些也是不能。
早些年栓子在山上開了一片荒地,種的也還不錯,省了給地主的租子,每年能存下來的餘糧便有不少,這些年不知道為何,鄉老們挨家挨戶的通知,說是上面有令,不允許在山上隨便亂開墾荒地。去年開始更奇怪了,連山都封了,之遙進了那山的年輕人,就沒見有人能從山上下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