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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7:31:22 作者: 溜溜豬
君湄激動了許久,抬起頭來,目光中有一絲期許,房子很大,倒不舊,看得出最近有修葺過的樣子,再走近些,聽到裡面有聲音,聲音很熟悉,讓她憑空生出些怯意出來。陳安下了車走到她旁邊,扶了她一把,將她攙下車來。
門裡面走進來一個挽著髻的婦人,一邊走一邊謾罵,無非是些家長里短的東西,那婦人抬頭一看,兩人都愣住了。
「妞妞!」
「大嫂!」
陳安心中一動,原來家人叫她妞妞,真好聽。
那婦人便是許君仲的夫人陳氏,這陳氏原本也是豪門大族的出身,如今卻身著一身布衣布裙,頭上挽了方巾,與早先在國公府上那般奢華的打扮完全不一樣。
陳氏憔悴了不少,記得以前在府中之時,陳氏一向最會花錢,也最會打扮,常常把自己倒飭得光艷照人,如今一看,半年當年的風采也沒有了。
陳氏沒有想到,當年閨中嬌養著的妹妹,如今還是一副清麗可人的樣子,可是自己,已經成了個村婦,於是越想越傷心,多日累積的委屈和傷感一下次被觸碰到了。
陳氏見到君湄那一瞬間就哭了。
君湄忙問道:「大嫂,怎麼了?」
陳氏見到妹子,也不管旁邊有沒有旁人,好看不好看,哭的個梨花帶雨:「這都怪你不爭氣的哥哥,前幾日去賭坊賭錢,輸了幾十兩銀子,我找婆婆要,可婆婆一直說沒有。妹子你說,人家都說要打斷他的腿來賠了,我說你若不出,我便回娘家要,婆婆這也不肯,難道親眼見著自己的兒子被人打斷腿她才高興嗎?」
裡間聽見有聲音,出來一個人,原來是庶母于氏,那于氏見到君湄便嚷嚷開了:「他說賭錢就賭錢,如今你們瞧著我手上有點銀子,個個都想打我腰包里的主意,跟你說,沒錢!要錢沒有,要命就一條,家裡統共就一百兩銀子,好好當著這個家,一大家子孩子婦人都要吃飯,你們盡尋思著這點錢,告訴你,別說打斷他兩條腿,就是給人把命拿去了,我也絕不依。」
于氏一向強勢,指了指陳氏:「這婦人就是見我們許家落魄了,想尋思個油頭回去,你母家在荊州,若不是沒錢沒人,你早就跑回去了吧,如今尋了這樣一個由頭來磨我,我才不信你!」
陳氏停止抽泣,惡狠狠的看著婆婆:「我就知道你心裡只有大哥一家人,十幾個孩子,只有三個是我們家的,要我說,趕緊分家,分完大家各過各的,如今你親兒子有難你都不幫,我還能指望哪天你能幫你孫子,我呸!如今我要拿了銀子去荊州投奔我母家,你肯也得肯,不肯也得肯,君仲是同意了的,你且把那一百輛銀子給我,田地我可以不要,宅子我也可以給老大一家。」
于氏在這麼多年鬥爭中總結了一個經驗,女人,尤其是內宅的女人,再如何激怒你,你都不需與她至氣,只需要保持自己的立場,不要被人帶歪了就成。
回家
于氏啐了一口:「我呸,一百兩都給你,分家是吧?我老太婆還沒死,你就別想分家!」
又罵道:「想要我兒子陪你去荊州做上門女婿,你想也別想,等下輩子吧,你若是受不了這個苦,捱不了這份窮,儘管走,我不攔你!」
陳氏的父親原是荊州知府,是許老太爺的門生,當年也是仰仗著許家的庇佑才能在官場上迅速嶄露頭角。如今陳知府在地方,女兒在京中,只怕他心有力幫女兒,也是鞭長莫及,陳氏這才起了叫老大一家分家回荊州投奔父親的想法。
于氏雖是家奴出生,可好歹也在國公府當了這麼多年側夫人,傲氣也好,尊嚴也罷,都容不得自己的兒子干出投奔老丈人這麼丟份的事。
提到分家兩個字,于氏更警醒了些,看著君湄的眼神大有提防之意:「小丫頭你來幹什麼,如今我們也算落魄了,別說你,就是你那兩個哥哥,日子都過的緊巴巴的,你以後要嫁人,也指不上家裡能幫上,你自己看一看家裡現在什麼情況,如今還回來添亂是麼?」
門內又過來一人,是許君理的妾,這女子出生寒微,教養各方面比陳氏又差了很多,姓徐,叫徐氏,那徐氏臉上擦了些廉價的脂粉,塗的白底,打著胭脂,整張臉像唱戲的一樣,與鄉村的環境格格不入。
那徐氏倚靠在門框上,陰陽怪氣的說道:「本來一家人就過的夠緊張了,如今又多個小姑子,以後就熱鬧咯。」
說完這話斜眼睇著君湄,那樣子真說不上友善。
突入其來的狀況,讓君湄措手不及,原本在她心目中,一家人既然已經淪為奴籍,如今能夠在此安居樂業,也是自己的福報,誰知道這家人把日子過成這樣。
君湄擦了擦眼淚,連門都沒進,就遇到這樣的一副畫面,想強笑,卻發現怎麼都笑不出來,越是想擠出來一絲笑來,越是感覺不容易,一路上想的美好的將來,都在此刻化成泡影。
強壓住眼眶中的淚,她走到于氏面前,把這兩個月的月錢,放在于氏手中:「姨娘,如今我在趙王府當差,有月俸的,今天回來也就是想看看你們還好不好,如今看過了也該走了,這些銀子是我存下來的,你收好。」
于氏恍然,上下打量了一下她,也就只有她,精氣神算是許家最好的,又瞧了一眼陳安和陳安駕著的這輛馬車,心中暗自有了盤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