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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7:27:24 作者: 圓屋頂
打開門,他才發現陳陌已經先他一步回來了,正佝僂著身子撐在陽台的杆子上抽著煙。
年輕男人的背依舊寬廓,但卻透著股心事重重感。
葉穆深吸了口氣,拖上鞋,緩緩走到了他旁邊,伸出手取過他嘴裡的煙。
「啪!」地一聲脆響。
陳陌條件反射,猛地甩手拍開了他。
由於力道過大,兩人的手背上都倏然印出了道紅痕,火辣辣地痛。
葉穆微怔,眸光顫動,看著他許久都沒再動。
陳陌抿了抿唇,偏過頭不看他,整個人看上去嚴肅疏離。
葉穆靜默,垂下薄薄的眼皮,沙著嗓子說:「給我根。」
陳陌側輪廓鋒利如匕首,在聽罷面無表情,動也沒動,明顯無搭理他的意思。
葉穆表情寡淡,無聲地在他那取過煙盒,從中抽了根出來,吐字道:「火」
陳陌半叼著煙,僵硬著表情像沒聽到一樣。
葉穆自己翻他兜,找到打火機後點燃了菸頭,緩緩抽了起來。
他抽的很是淡然,屋外的夜景燈五光十色,映照著他俊毅的眉目,有著幾分獨特的經過歲月磨礪沉澱的氣息。
一根煙燃盡,他低頭著又從陳陌那裡取過煙盒,細長的手指抽出了一根煙,點燃後放上唇又抽了起來。
刺人的煙味在肺部徘徊了一周,終是被細水長流般傾吐而出。裊裊的煙圈兒繚繞四周,為他平添了股滄桑感。
「有心事?」寂靜了許久,終是葉穆先開了口。
陳陌白玉般的臉上透著寒氣,在那抽著煙不想回應。
葉穆抿了下乾澀的唇,掐著菸蒂又深悶了口,也不再慣著他,「說出來,如果我能幫你解決就最好。」
陳陌默然,垂著眼帘,瞳眸深邃如無底洞,就這麼靜靜地看著陽台下的夜景,「如果真是那樣,我也不用苦惱。」
葉穆低頭看著自己手裡燃著的火光,「那也比一個人憋在心裡強。」
陳陌依舊沒說話,漠不關心地低著頭抽著煙,裊裊的白霧模糊了他英俊的輪廓,讓人看不透他在想什麼。
葉穆平視著遠方,「那晚你跟我說的話還算數麼」
一句話下去,回答他的依舊是涼颼颼的空氣。
兩個人雖胳膊靠著胳膊站在一起,但卻沒有半點交流,氛圍卻像是死一般的寂靜。
葉穆看他一眼,嘴唇勾起難看的弧度,落字有力,「說話。」
陳陌定定的看著黑夜,薄唇微啟,動了動,「不知道還該不該繼續。」
葉穆扯了扯唇角,驀地就笑了下。
那笑中帶著嗆然、諷刺、同時還有自嘲。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對方能堅決地說出原話。
但就是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不知道」便狠狠地打爛了他的臉,將他推進了無比的深淵。
原來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以為對方愛他如命,到頭來卻是一場空,陳陌連應不應該繼續跟他在一起都不能給出個準確的答覆,是玩膩了連謊話都懶得哄他了吧。
真是可悲又可笑。
心臟像被刀割凌遲般地留著血,生生地撕裂了一個快要癒合的傷疤。
該慶幸的是,他的眼眸雖暈染著化不開的悲痛,但卻始終沒有哭出來,只是安靜地站在那裡繼續抽著煙。
一根又一根,地上都是灰燼,菸蒂如小山般堆積了起來。
整包煙很快就被消滅地差不多。
陳陌取出最後那根,點燃用力吸了口,悶了好久都沒吐出來,花了很長時間,冷不丁低沉道:「當年的事,我今天讓人去查了。」
葉穆垂下眼睫,雙眸被煙燻的眯了起來,「然後呢。」
陳陌緩緩掐掉菸蒂,眼神變了,變得冰冷而陰沉,繃著唇線道:「葉穆,你真他媽歹毒。」
嗓子裡有一陣撕裂的疼痛,葉穆起身抹了抹自己的臉,面容孤寂,蒼白苦笑,「知道也好,我一直瞞得很辛苦。」
陳陌眼底有深沉的烏黑,艱難地滾動了下喉結,「如果今天沒被查到,你是打算瞞一輩子麼?明知道我那麼恨那個人,明知道我那麼忌諱當年的經歷?」
葉穆眸光黯了黯,「就當我自私吧。」
陳陌眼眶微酸,「在此之前,我從沒想過你會是這種人。」
葉穆站在那,闔上眼眸,唇角裂開一個難看的弧度,「是你沒看清罷了,我本就是那種惡跡斑斑的人。」
陳陌吸了吸鼻子,「知道麼,我當時才十三歲,剛從寄養的地方被領過來,孤苦無依卻又被人被關進那個少管所,過著訓練家畜般的生活,我那時候都有想過死。」
葉穆抬手抹了把臉,誠懇地吐了句,「對不起。」
陳陌眉目輪廓陰影深重,短暫的停頓後開口道:「害我那麼慘,你確實該跟我道歉。」
葉穆寡道,「公司方面我會盡力幫助你,接下來的日子就當是我的賠罪。」
陳陌斂眸,「不用,做出這種事我以後也不敢再用你。」
葉穆木然,雙眸無光,「隨便,公司是你的,理應由你來作主。」
陳陌沒再接茬,只是保持姿勢待吹著冬季的冷風,漆黑凌亂的發梢遮住他半張臉,讓他看上去深沉又陰霾。
整整滯了幾個小時,他薄唇微抿,稜角深刻的臉孔在夜光的映射下顯得猶豫,「葉穆,即使那個人是你,但只要一想起以前那些事,我還是覺得恨。」
葉穆笑了,表情愴然,試圖雲淡風輕,「那就分了吧。」
這種過家家的愛情遊戲,他也玩夠了,不想再自欺欺人下去。
男人跟男人之間本來就不該有什麼其他的情感。
以前不覺得,現在竟然連他自己也有點荒謬與厭惡。
第86章
陳陌怔了下,心臟像被猛地打了一拳, 滋味苦澀, 難以形容。
簡簡單單的分手兩字,他以前不知道聽了多少遍, 然而卻沒有哪次能像現在這般讓他如針扎般難受。
在長達半個小時的時間裡,他什麼話都沒說, 就只是站在那盯著旁邊的男人,一直一直。
葉穆低垂著眼瞼沒反應, 眉目輪廓在漆黑的夜顯得特別的疲憊。
兩個人站在空蕩蕩的陽台處吹著冷風, 彼此沉默。
黑漆漆的夜,仿佛無邊的濃墨重重地塗抹在天際, 讓人感覺無聲的壓抑與沉重。
隔了一個世紀般漫長的時間,陳陌動了動唇,先開了口。
「隨便你,我無所謂。」
他的嗓音低沉,似乎說的很艱難,一字一頓,但卻意外地清晰。
葉穆眸光微動,鼻腔湧上一股酸意,寡默了許久, 閉了閉眼長嘆了口氣,「同意就好, 或許我還得跟你說聲謝謝。」
陳陌眼眶發紅,用力攥起手指, 喉結滑動道:「謝什麼?」
葉穆眸底有空洞跟寂寥,可憐地保留自己那殘存的自尊,「沒什麼,能這麼簡單地結束未嘗不是種解脫。說實在,跟你在一起的這段日子並不怎麼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