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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7:26:44 作者: 木一了
    關澤道:「抱歉,鄧醫生,我現在需要一邊進行學業,一邊做助教,有些忙,就沒有立即來。」

    鄧昌華笑笑說:「我不是說過,如果你感覺不錯,就不用來找我。我巴不得你再也不要來了,這說明你過的很好。」

    關澤低頭,又道:「抱歉。」

    鄧昌華靠在沙發上,做了個很放鬆的姿勢,問道:「助教的工作怎麼樣?難不難?學生聽話嗎?」

    關澤皺眉道:「工作並不複雜,但我能力有限,做得很吃力,前天差點……差點出了大問題。」

    鄧昌華又問:「那是因為前天出的問題讓你感到困擾,所以來找我的嗎?」

    「嚴格來說不是。」關澤想了想,說,「因為我做噩夢了,醒來之後,還在不停地想著那個噩夢,總感覺……夢裡的感覺揮之不去。」

    「那是個什麼樣的夢?」鄧昌華看著關澤,語調溫和得就像是春天的風,「如果可以的話,你可以詳細說,慢慢說。」

    關澤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眼前是周荻和關澤母親的臉來回晃悠,他咬著牙趕走他們,緩緩開口道:「夢見了小時候的事情,有一次……我母親很不高興,差點把我掐死。四年前有一段時間我經常夢見那一幕,但後來就很少了,昨天突然又再次夢見,不過和從前有些不一樣。就是……以前這個夢會在我母親把我掐死之後結束,但昨天不一樣。在我母親要掐死我之前,她的臉突然變了……變成了……嗯……我的一個朋友,他對我笑,然後又想掐死我。我很害怕,然後一直尖叫,接著我就醒了過來。」

    說完這段話關澤就立刻睜開了眼睛,快速地喘息著,明明諮詢室里的空調很足,關澤卻出了滿頭的汗,他拿起水杯再喝了一口,臉色才恢復了一些。

    鄧昌華遞上一張紙巾,用一種鼓勵的語調說:「說出來就很好。」

    關澤點點頭,輕輕擦汗,等關澤緩了一陣,鄧昌華才繼續說:「阿澤交了新朋友啊,是個什麼樣的朋友?」

    是個什麼樣的朋友?

    關澤認真地想。

    是個非常好看的少年,很乖,很黏人,很幼稚,很得寸進尺,有很多很多過分的要求,但是……完全不讓人討厭。

    關澤沒有說出口,但眼神里的一點兒笑意卻讓鄧昌華敏銳地捕捉到了。他非常詫異,安靜地觀察了關澤好一會兒,這才繼續說:「既然是好朋友,為什麼會在夢裡他會作為傷害你的人出現呢?」

    關澤對周荻乖巧模樣的想像瞬間破碎,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又出現在了關澤眼前,關澤吸了一口氣,接著說:「是因為前天看到他……他和人打架,下手有些重,我嚇到了。」

    「那又為什麼要打架?」

    這個問題關澤不能回答,他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檸檬茶,不繼續說了。

    鄧昌華也沒有繼續問。

    關澤知道,自己這樣很蠢----明知道自己有病,需要心理諮詢師的幫助,可又根本做不到完全將自己的內心世界交給鄧醫生,他有很多事情沒有對鄧醫生說過,鄧醫生當然也不會強迫。每次鄧醫生都在有限的條件下為他進行幫助,於是效果大打折扣,只能暫時性地緩解他的不安,根本治標不治本。

    作者有話要說:

    心理學是一門專業性非常強的學科,我只是簡單地看過一些入門書籍,如果有錯誤,請大家指正,摸摸大。

    第43章

    鄧昌華很快換了一個話題, 開始聊關澤回到京城之後的生活, 他一直在有意識地引導關澤多說,關澤也儘量配合,像是沒有什麼重點地說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過, 等這些說出來之後, 關澤居然覺得放鬆了不少。

    看了眼時間, 距離諮詢結束, 已經只有20分鐘的時間了。

    鄧昌華微笑問道:「現在感覺如何?」

    「很好。」關澤勾了勾,說,「鄧醫生, 謝謝你,我現在感覺好多了。」

    鄧昌華搖搖頭,說:「我覺得, 倒不是我讓你好多了,我能感覺到,你來的時候,已經好得多了。」

    「咦?」關澤有點不明白地看著鄧昌華。

    鄧昌華指了指關澤空空的水杯, 說:「你每次來,我都會給你兩種不同飲料的選擇, 但你永遠是要白水。今天你沒有思考就要了檸檬茶, 並且將一杯都喝完了。」

    關澤反應了一下,想,因為周荻很喜歡和檸檬茶, 所以自己才下意識地選了檸檬茶嗎?

    但關澤羞於在鄧昌華面前承認,他連忙擺手,說:「是……是我每次來,鄧醫生都說沒有白水……」

    「怎麼可能沒有白水?」鄧昌華攤了攤手,有些無奈地說,「阿澤啊,有時候你對別人的好意也太遲鈍了,這麼多年來,我煞費苦心,就是想讓你放棄喝白水。」

    關澤越發驚訝和不解,長大眼睛看著鄧昌華。

    鄧昌華對著關澤露出了一個安撫性的笑容,繼續說:「或許你並不覺得改變一下口味是多麼重要的事情,但每一個簡單的外在行為,都能投射出當時的內心狀況。你一直為你長年累月喝白水吃青菜是一種習慣,但其實這是你的自我懲罰,這說明你的心理創傷一直沒能好轉。

    「這些年我嘗試了很多努力,都失敗了,對此我一直感覺很抱歉。但今天你主動要求要檸檬茶,我是真的很驚訝,也很欣慰你能邁出這一步。停止自我懲罰,說明你的狀況在好轉。雖然我不知道是為什麼,但我猜測是因為你新認識的那個朋友。」

    「鄧醫生……」

    鄧昌華搖頭示意關澤安靜,接著說:「還有,這一次你來,很明顯更願意交流了,雖然仍然有保留,仍然不安,但比起從前,你的進步很大。再者,你提起你的夢境時,不像是以前一樣一味地惶恐,你甚至能詳細地描述夢境的內容,這也能說明你比從前更敢於直面自己,直面你的過去。總而言之,不知道你的這位朋友是什麼來頭,但他在很短的時間內做到了我很多年都做不到的事情,阿澤,一直以來或許你不是需要一個心理醫生,你需要的就是一個朋友,而這個人現在出現了,我真的為你高興。」

    關澤簡直被鄧昌華的一席話給砸得雲裡霧裡,他甚至忘了眨眼,就一直看著鄧昌華。

    關澤的確是感覺自己從第一天認識周荻起,生活就一直在發生著改變,但關澤根本沒有細想過這些改變的意義。那麼或許自己也沒有意識到,周荻對自己來說究竟有多麼重要。

    鄧昌華給了關澤很長的時間讓他自己慢慢消化,等關澤恢復了眨眼,臉色變得微紅之際,鄧昌華才笑著說:「別太著急,很多事情不用現在就想明白。」

    關澤點了點頭,鄧昌華便看了看表,說:「還有十分鐘,阿澤,你還有什麼特別想說的嗎?」

    關澤垂頭沉默了一陣,原本心裡是喜悅的,但想了一會兒又心情又陷入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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