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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澤心裡軟了一下，表情也緩和了許多，但他仍舊不知道給周荻說什麼， 安靜地蹲在了周荻的身邊，將他的褲腿挽起來，仔細地給他清洗傷口， 上藥包紮。

    周荻低著頭，從上面看著關澤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又忍不住手癢想去摸，但手都伸出去了， 周荻又想到那天早上的事情，眉頭微微上挑， 慢慢將手給收回來。

    關澤什麼都沒有注意到， 一直在專心處理周荻的傷口，這點小傷的確是不嚴重，雖說兩三下就能處理好， 但關澤還是動作很慢，非常小心，儘量不讓自己的手碰到周荻的皮膚，處理和包紮這樣的一個小傷，就花了不少時間。

    「好了。」關澤起身坐在了周荻的對面，道，「我先暫時處理一下，一會兒你回了市區再去醫院。」

    周荻討好地笑著，說：「不用去醫院了，關澤哥哥你處理得這麼好，手法這麼專業，還需要去什麼醫院啊。」

    關澤把外傷藥裝好遞給周荻，說：「還是要去的，天這麼熱，至少一天要換一次藥。」

    「好的，只要關澤哥哥說了，我就會聽話的。」周荻眨著眼睛對關澤拍馬屁，說，「關澤哥哥真的好棒，什麼都懂，什麼都會。」

    關澤搖搖頭說：「只是一些簡單的外傷應急處理，看書就能學會了，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很小的時候……」

    關澤說著說著，突然又頓住，他皺了皺眉，眼神黯淡了許多，但也就是片刻，關澤又抬起頭看著周荻，問道：「你臉上的傷……怎麼樣了？」

    周荻湊近了些，把自己的臉給關澤看，說：「沒什麼大不了的，我有聽你的話，按時搽藥，戴了幾天口罩遮了一下，很快就消下去了。」

    關澤忙低頭，避開周荻的目說：「那你家裡人那邊……有說過什麼嗎？」

    周荻搖頭：「什麼都沒有說啊，我這幾天都沒有回家。也不至於為了這一點兒小事兒給我爸告狀，我哥他也沒瞎說什麼，大家就假裝沒有那回事兒，把那天給忽略過去了。」

    還是不可避免地提到了那天，關澤有點尷尬，頭埋得更低，周荻也安靜了下來。

    想起那天的事情，關澤仍然覺得很抱歉，並且還不計前嫌地來找他，可是說他現在的心情是又高興又愧疚，他下了好大的決心，才終於開口，小聲地說：「對不起。」

    「關澤哥哥！」周荻有些慌，突然一下站了起來，說，「請你不要說這些話，就算是你覺得我很煩，我可以改的，你不喜歡我說的那些，我不說就是，我可以都藏在心裡，但是，請你不要說對不起，你不能讓我走！都是因為你對我太好了，現在我習慣了你對我好，我沒辦法離開你了，你又跟我說對不起什麼的……我不能接受！」

    周荻的陣仗讓關澤腦子都短路了，他現在不僅僅覺得自己是個丟棄寵物不負責任的主人，還是個玩完就跑始亂終棄的渣男。他反覆回憶了好幾遍才確認自己說的僅僅是「對不起」三個字，而不是「對不起我已經對你膩了我們分手吧」。

    關澤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好一會兒才反應了過來，急忙拉下臉說：「你先坐下！」

    奶茶店的面積很小，所以儘管周荻的聲音不大，年輕漂亮的女老版還是清晰地聽到了他說的話，突然兩眼放光，目光灼灼地看著他們兩人。

    周荻還杵在關澤的對面站著，關澤簡直沒臉了，拽著周荻的手說：「你坐下！」

    被關澤拉了一下手，周荻的表情馬上就變了，立刻乖乖地坐下，然後委屈地看著關澤。

    關澤深吸一口氣，努力冷靜了一下情緒，小聲說：「不是的，我說對不起的意思，不是說……不是說那個……就是、就是覺得那天對你太兇了，你瞎想什麼呢？」

    「那……那關澤哥哥的意思是，你不會不理我的？」周荻雙眼發亮，繼續說，「那……我還是你的小可愛嗎？」

    關澤這才注意到他們的手還牽在一起，頓時有點受不了，一下放開周荻的手，低聲說：「你別胡鬧。」關澤抬頭看了眼周荻，見他似乎是又要變得失落，連忙又沒有底線地縱容他，說，「是是是，不要胡鬧了。」

    周荻瞬間被順了毛，一下挺直了腰，一臉神清氣爽地說：「太好了，這幾天我一直很難過，不知道關澤哥哥跟我還說對不起是什麼意思，一直擔心地睡不著覺，等了好久今天終於到了周末，也終於可以來找關澤哥哥了。」

    想到自己平白無故讓周荻難受了好幾天，關澤心裡就更加過意不去，他微微嘆了口氣，又要說對不起，可還沒有開口，周荻就打斷了他，說：「關澤哥哥別再對我說對不起了，我生怕你下一句就是『對不起以後別來煩我了』，真是……心臟承受不住。」

    關澤抬眼，看到少年烏黑的眼珠。

    周荻放低了聲調，緩慢地說：「關澤哥哥，雖然你老是對我冷臉，老是裝出一副很難接近的樣子……但其實我知道的，你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只有我這樣的厚臉皮，死皮賴臉地纏著你，才能發現你藏在堅硬外殼下的軟綿綿的內心……關澤哥哥，你是特別的，從來沒有一個人像你這樣……這樣對我好……我已經離不開你了，你不能這樣……不能在我離不開之後，突然不理我。」

    第30章

    少年清朗的聲音說著這樣的話， 竟然有一種繾綣而深情的味道， 關澤控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沸騰，恍惚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燒熟了，耳朵都在往外冒煙。

    在關澤的生命中突然冒出來的周荻，讓關澤有了一種被需要的感覺， 這種「被需要」對關澤來說太重要了， 這會讓他清晰地感覺到， 自己的存在並不是沒有意義的。周荻或許不知道， 但關澤自己心裡清楚，他從周荻那裡得到的，遠比他給周荻的多。

    周荻離不開他， 他更加捨不得離開周荻。

    他們互相需要，但關澤並不覺得周荻這就是喜歡自己的表現，他們或許可以是很好的朋友， 更進一步，甚至可能是超越親生兄弟的親人，但別的都不應該有，關澤不能放任一個小孩兒將感情錯付， 也不能放任自己對一個小孩兒有任何亂七八糟的想法。那天早上的事情真的是個非常可怕的意外，關澤每天都在深刻地反省自己， 他絕對不允許自己再次產生那樣可恥的欲望。

    關澤眼眶有點酸， 差點沒忍住又想認慫逃跑，偷偷在桌下掐了自己的大腿好幾下，他才勉強維持住了鎮定， 抬頭直視周荻，努力掩飾自己的心虛，說：「周荻，我們是朋友，很好的、很親密的朋友。」

    周荻臉色變了變，似乎並不滿意這個結論，他正要張嘴反駁，關澤就抬手打斷了他，冷著臉說：「你並不是天生的同性戀者，只是因為我們的關係太好，讓你產生了誤會。感情方面你是一張白紙，有很多事情不明白，你對我可能是依賴，可能是好奇……這些都很正常，不過是因為你這個年紀荷爾蒙分泌旺盛，影響了你的判斷力罷了。等你成年了，你的心智再成熟一些的時候，你才會真正清晰地認識到自己的心。之前的誤會……我應當負主要責任，作為一個成年人，我犯了很大的錯誤，沒有及時引導你正確認識我們的友誼，這些都是我的不對，我以後會改正，你也不要胡鬧，這樣，我們的友誼才能繼續下去。」